黄牙老二撑着身子起来，踉跄走着，他去杀人，何远没有阻止。

见他用臂膀绞住太监的脖颈，另外一只手慢慢的扭动头颅，那太监闷哼一声，身子一软，彻底死亡。

何远第一次见杀人，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心底认为，这样的人着实该死。

“真脏”黄牙老二擦着手掌，“这家伙居然尿了，不过他是怎么尿出来的，我倒是有点好奇。”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瘫软的倒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绞断一个普通人的脖子不困难，但是绞断一位骨境的修士，却不是那么简单，再加上他本就受伤，刚才的动作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大块头？”何远来到那刑族奴隶前，伸手晃了晃，这块头虽睁开眼睛，却视若无物，呆呆傻傻。“听得见？”

“小老哥，他听不见的”“我听人说过这奴隶的驯养，是要彻底磨灭作为人类的本性，只可以听见自己主人的话，别人的话他们是不会有回应的。”

“升元国还真是气数将尽”何远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黄牙老二问。

“民为本，如此对待人命，这样的帝国岂能长久？若是这样的帝国能昌盛不衰，便是老天无眼”何远在大块头的手臂上拍了拍，“希望你内心还有最后的一丝执着。”

“我们降元教，就是为了推翻升元过残暴的统治，小老哥你有兴趣加入我们么？”

“没兴趣，”何远摆手。

黄牙休息片刻，就去查看自己兄弟的伤势。

“小老哥？你会疗伤么，我们兄弟四人伤的不轻，我还好，我那三个兄弟只怕有性命之忧。”

何远道，“我不是大夫，且看看吧”

来到三人面前，仔细检查一番，三人伤势相当严重，内脏破损，体内出血。

“小老哥，他们气息微弱，怕是不行了，你救救他们。”黄牙对何远祈求。

何远道，“我不会治病，就算我会，现在没有药材，我也是无从下手。”

“怎么这样？”“啊啊”黄牙开始哭丧，眼泪都掉出来。

“你别哭啊”何远一愣，不知如何劝慰，只能道“我再看看”

何远叹息一声，他不会治病，唯一说的上的手段就是佛宗的瑜伽术，自我疗伤可以，但是外用帮人治病，何远是没有头绪。

“瑜伽术主要是通过音声震动脏腑，起到疗伤的效果，我如果以自身为媒介，音声传导，或许还能有一点效果”何远心思转动，“我试试，如果这也不能，你这三个兄弟，怕是命该如此”

“好好”黄牙点头，用袖子抹去鼻涕眼泪。

何远解开三人的衣物，露出受伤的部位，接下来何远便把手掌贴在心腹处，体内音声震动，透过手心传导。

“这是什么手段？”黄牙看着。“诶？大哥的脸色有变化，气息也长了”

不得不说，这佛宗的手段奇妙，音声可以疗伤，但是其中的原理，何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好”何远点头，这手段对他来说并没有消耗，反而对身体有好处，花了一个时辰，何远算是把三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性命应该是没有危险，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日子”何远接着说。

“多谢”黄牙噗通跪下，给何远磕了三个头，“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小老哥磕三个头，外加我这一条命也送给您了。”

“何必如此”“要是想感谢我，就把这里的祠堂重新建起来。”

“一定，一定”黄牙应声许诺。

何远来到雕像前，面前之人已经死了百年，但民生贡献，被后人雕刻在石碑之上。卷起袖口，何远擦拭雕像上的尘土。

“柳先生不该如此，祠堂本就是祭拜先贤场所，可哪里还有后人记得先生。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可能是冥冥中的感应，雕像突然碎裂，现出一金色人影。那人影风骨绰约，容貌伟岸，眼神平视八方。

“有心了，年轻人。我之所作所为，要是为了后世敬仰，就已经背离圣贤道路。也不配塑于此地。”金色人影并无实体，开口言语，光明弥漫。

“我如果没才多，您就是柳先生吧”何远不惊讶，反而淡然询问。

“神仙显灵啊”黄牙高呼一声，连忙跪拜。

“什么神，不过是一点残存的念头而已，我早就死了，后人一点泥土聚拢了我的残念”金色人影道，那声音柔和却有威严。

“先生为何舍弃自身雕像？”何远问。

“身体已经腐朽，要这泥塑的雕像有什么意思。把残念苟活其中，已经是一种悲哀，但我执念不肯离去，想看看神州未来。你的出现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神州未来还有希望。我在你身上察觉一种气度。”

“过誉了”何远摇头否认。“先生是百年前的圣贤，我听爷爷说过，读书人养浩然正气，其气至大至刚，所到之处万物拜服。今日见到先生，便有此种感觉。”

“我可算不上圣贤，普通人而已。升元如今，也算是无可奈何，衰败已经成必然。不久后群雄逐鹿，到时候天下苍生有难”金色人看着何远。

“前辈何意？”

“你有拯救天下苍生的意愿么？”金色人问。

“不知道”

“也许是时候未到。罢了，今日见到你，我也算安心了，至少可以知道，这天地之中还有你这样的人，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前辈？”何远问。

“我本就是死人，何必再拖着残念苟活，只求在生命的最后，燃起一点火焰，薪尽指传。”金色人慢慢走着，光芒照耀，传递给何远一种信念，光明正大。他走到刑族奴隶前，“但愿我这残存的念头，可以帮他突破内心的恐惧，唤醒他的自我。”

“前辈有大无上的勇气，乃是真正的圣贤”何远赞叹。

“我就是普通人”金色人影融入大块头身体，那是浩然正气，也是千古圣贤传下的火种，如同无尽高山，给人以安全，又如同无边海洋，包容众生。

“这才是真正的圣人”黄牙道。

“老二，扶我们起来”黄牙的三个兄弟也清醒过来，一个个庄严凝重。“我们虽是反贼，但也有一颗心。”

圣人安所困苦？刀斧加身也可以面不改色，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大块头灰蒙蒙的眼神终于有了颜色，被压抑磨灭的自我，终于突破无尽的黑暗，在光明的带领下走出来。

大块头嘴唇蠕动，“青天莫起浮云障，云起青天遮万象，万像森罗镇百邪，光明不显邪魔旺，我初开廓天地清，万户千门歌太平。有时一片黑云起，九窍百骸俱不宁。是以长教慧风烈，三界十方飘荡澈。云散虚空体自真，自然现出家家月，，，，”

“前辈一生所学尽在此诗之中，如今借他之口念诵，这便是传道”何远听闻此诗，心中顿时开阔，心头一片晴朗，万里无云。偶然照见自身骸骨，其上光明流转，炼骨突破原有，步入到最后一个境界，流光境。

非但何远如此，那降元教的四人也将诗文记在脑海之中，诗文之中包含圣贤修法，四人各有领悟，圣贤修法虽不同武道仙宗，但也别具一格，尤其是那浩然正气，充斥天地，就算是鬼神也不敢惊扰。

日头高照，何远体会到太阳的温度，才从流光境中醒来，四周的狼藉已经被打扫干净。

一个笑呵呵的大块头站在何远面前，那眼神有光，小白正趴在大块头的肩膀上，不停的舔着。见何远醒来，又跳到何远身上。

“看到你这样子，前辈的功夫没有白费。”何远道。

“我从黑暗中走出来，心中一片光明”大块头说。

“如此就好，前辈传递圣贤火种，其中有大无上的勇气。”何远问。

“嗯，正是因为那种勇气，我才可以面对心中懦弱的一面。”

荒野之中，微风吹拂，给人一种舒适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

“刑罗”大块头说。

“小老哥，你醒了，你就这么站着有三四个时辰。”黄牙老二走过来，“我寻思，这里也没有木材，干脆就为前辈塑个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