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林阳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与童小月已经冰冷的身体粘在了一起，她的血液都已经渗透到他的身体里。

他不在乎，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她的身体都融合到他的身体里去。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就此转身离去？或是为童小月立一座坟墓，待到某时某刻，他突然心生思念便过来看看？

他想起与童小月的第一次分离，是那样撕心裂肺，那之后的许多时日他都头脑混乱，没有一丝力气去思考。

到了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痛苦依然会在，而且是那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那种痛苦，回忆起来只有血淋淋三个字。

但是慢慢地，他就开始麻木了，已经开始不会因为她的死而多么的痛苦，虽说悲伤依旧但好歹没有那样撕心裂肺。

十万年已经过去，林阳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因为她的离去而再度体会那种灵魂被撕碎的感觉，但他又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相比于之前的无数次相遇，这次相遇多出了很多的东西，比如在一起的时间、向着目标所前行的道路、他们一起所经历的事情，种种，种种。

这些比曾经多出来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化成一根根箭，一双双手，在它们出现的时候便紧紧地贴在了林阳的灵魂上等待着，当一个合适的机会到来，它们便狠狠地插进去，狠狠地撕扯起来。

童小月的身体肌肉已经被最大程度的破坏，以至于林阳的胳膊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一道恢复不了的凹痕，凹痕上是渗出的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阳对于时间这个东西早就没了概念，甚至连外面的太阳升起落下，他都满不在乎，他自己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用刀子割着自己的血肉，一遍又一遍地随着浸着红色的花儿一同消逝。

他始终自责于自己的疏忽，始终无法释怀，甚至痛恨于自己的粗心大意。

“若是我能早些发现异常，或者也不至于这般......”林阳的下巴贴在童小月的脸上，喃喃自语，不知希冀着童小月可以听见，还是在对自己未来的警醒。

总之，这是他这么久以来说过最多的话。

斯人已去，当各自安好。

这是林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听来的话语，当时听着深以为然，觉得这话虽然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有着深深的道理。

只不过那时他已经在宇宙诸多星辰中行走了很多岁月，彼时的他，对于“分别”这件事情已经有着足够的冷静。

但是现在再看，这一句话真的是狗屁不通。

起码现在和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可能真的无法安好了。

“痛苦总会伴随着收获，同时，收获在某些时候也会伴随着痛苦，少年人，你的心被埋在灰烬里了。”天地陡然静止，连被风吹到半空的树叶也停在了那里，那道已经很熟悉却并不讨喜的声音从山洞口处传过来。

林阳没有去看那个人，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

“少年人，灰烬是无数生命的尸体，但同时也是无数新生的开始，不要执着与眼前的东西，你会得到更远的，更能令你满意的东西。”有眼无珠的老人笔挺地站在山洞口，本不大的山洞口被他挡了近乎一半过去，阳光都被挡在外面，同样的，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林阳没有心思与他说这些玄之又玄的机锋话语，此时的他正心烦意乱，这人的聒噪只会令他徒增反感。

“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打机锋，请让我安静些。”林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但难免流露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痛苦吗少年人？你眼前的这条生命应该已经在你的生命中离开过很多次，多到你自己可能都记不得次数，如此频繁经历的东西，你又为何这样痛苦呢？”这有眼无珠的老头子真的如他的外貌一般，看不出事情形势，也不看看场间氛围，就那样自说自话，令人心生厌恶。

“有事说事，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林阳尽量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烦躁，纵然已经像有千万个小鬼在他脑海中咆哮，他还是从这千万个小鬼中找出一丝缝隙，传出理智来。

“当然是有事情的，我想看看你究竟有多痛苦。”有眼无珠的老头说。

林阳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愤怒与恨意。

“滚！”林阳咬紧牙关，只有一个字从他口中蹦出。

“愤怒吗少年人？愤怒就对了，你越愤怒我越欣喜，因为那代表着你的执念就越大，执念越大就代表着你可以承受更多的痛苦，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就意味着你可以有更多的收获。”洪盘界王的脸上竟只有愉悦的表情，难以想象他是刚被恐吓了的人。

林阳再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洪盘界王，眼中有愤怒狂涌。

此时的林阳哪里还管这洪盘界王号称整片宇宙最强大的界王？他只知这洪盘界王一而再地挑战他的底线，已经令他忍无可忍。

不过纵然林阳已愤怒到几近失去理智，还是轻轻地从怀中拖着童小月的头部，慢慢地将她放到地上，生怕磕了碰了，也不去管自己蹭得满身的鲜血，和被血痂粘在身上的衣衫。

再抬眼时，林阳眼中的愤怒已经快要转化为杀意。

“呵，杀了我？”洪盘界王冷笑道。

“如你所愿！”林阳爆喝一声，手中天狼牙闪现，伴随着狼啸与杀意刺向洪盘界王的头颅。

洪盘界王虽双目无珠，但似乎对于林阳的动作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并不令人意外。

只见洪盘界王伸出一只手，悠悠然地甩了一下。

对面的林阳却只觉被万钧之力撞击，倒飞出去，连山洞的石壁都撞裂了。

虽然一击受挫，林阳却并没有选择放弃，而是再一次以同样的方式向洪盘界王杀来，又以同样的方式倒飞出去。

洪盘界王的心中隐约清楚，这少年恐怕想杀他的心思还没有被他杀死的心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