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创造这方世界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但是我既然到了这里便不能看着我叔叔的东西分崩离析啊！神是到不了下位面的世界的，不然这方世界会因为承受不住那巨大的能量而瞬间坍塌，现在的我已经不能被称作严格意义上的神了，所以我可以在众位面中行走。”林阳不管不顾那一张张那惊讶错愕的脸，自顾自地说，“说实话，这方世界的存续与否创世者恐怕并不关心，因为这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帮助，他自己都过不来，你们会对他有什么帮助呢对吧？不过一时兴起也好，爱情的证明也好，总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东西就那么坏掉的，所以我想救它一下。”

李殇大脑错乱，一团浆糊，此时他所接收的信息完全颠覆了以往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知，一时间他断然无法接受。

就连玄机子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林阳，从未想过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世界竟是被创造出来的，这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难以接受！

“他叫山河，大山的山，河水的河，是个怕媳妇儿的男人，他总是被他的妻子从人群中拽着耳朵拖回家去，虽然他嘴上嚷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但到了家里比在外面更没有尊严，唯唯诺诺端茶递水的。”说着说着，林阳不自觉地笑起来，他想起了那张仿佛一直都在微笑的脸，一脸憨厚，“但他挺强的，虽然不是很强，但起码强过他的妻子，不过从来没听说山河的妻子受了委屈，从来都没有，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连这方世界的世界柱上都写满了对妻子的爱意，你们说的这些符文，其实本都是神界的通用语言，但你们若是能看懂其中一句话，你们便足以横行整片下位面。”

“啊，不好意思，突然想起这许久没见的叔叔多说了两句，当年离家的时候，他想拦我我没收住手差点把他杀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体怎么样了。”林阳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他以前从来都不愿意说这么多话的。

通天塔是整片天地位面的世界柱，它稳固着这方世界，令其不至崩坏，它高九十九丈，里面罩着一把神器“天狼牙”，它宏伟而恢弘，只是此时塔内除了偶尔传进的风声，只是一片寂静。

“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吗？”在良久的寂静之后，林阳看这里上的眼睛问。

李殇看着林阳的眼睛，神情复杂，就这样看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在真正的神的世界里，我们只是随手创造出来的产物吗？”

“不是。”林阳回答，“你们只是他的创造物所创造出来的产物。”

这个回答十分伤人，但是真理，无从质疑。

“那我们算是什么？我们这般争斗，为了一个可以生活下去的环境，我们争斗、算计，甚至置生死于度外，这一切神都能看见吗？他看见了吗？在他的眼里我们算是什么？！”李殇越来越激动，最后显得有些绝望，对，就是绝望。

他苦苦追寻的所谓“上位”在面前这个少年眼里不过是个笑话，不过是个被创造物所创造出来的产物，卑微而可笑。

“在我们的定义中，人可以杀死的都叫人，人杀不死的叫神，我行走诸多世界，见到过诸多强如你们的人，他们有的称圣、有的号祖、有的叫王，再嚣张些的，直接称帝，但却从没见过你们这般敢直接叫神的。”林阳的眼中有些轻蔑，但还有一些其他的感情掺杂其中，“可能是因为你们的创世神本就是个口无遮拦心比天大的人吧！反正在我眼里你们叫神，还不如叫鬼，起码省去了不少被耻笑的麻烦。”

“鬼吗......”李殇眼神黯淡，低声沉吟。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的死活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对于你们来说是生存的依靠，所以你们必须要让它存续下去，但既然想要存续下去那便必须要有一个君王，这个君王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我都无所谓。”林阳没有在意李殇暗淡的眼神自顾自说，“所以你，想不想做这个王？”

林阳平静地盯着李殇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也同样没有等他回话。

“那个老头子是你的杀子仇人，但他也曾是个和你一样的人，他杀的人包括你小儿子在内不计其数，他交给你了，你可以选择杀了他，毕竟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也可以让他辅佐你在两片天地合二为一的时候，统治这片大地。”林阳伸手指了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一句话的珀遢。

似乎从林阳刚刚苏醒时在院中与他交谈一番过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此时，珀遢依旧面不改色，目不斜视。

“李劫李复李环”李殇开口。

“父亲。”心智稍微成熟稳重些的李劫还尚未从那颠覆认知的真相中走出，但听见父亲的呼唤他条件反射一般应了一声，李复李环干脆还是愣在原地。

“杀了他！”李殇已经心力交瘁，再无力愤怒，只是指着已经如一个死人一般的珀遢低声但不容置疑地说了一句。

李劫早就想那么做，就算是他们在真正的神面前宛若蝼蚁，只是被创造出的可怜玩物，但在同等层次的生命面前，他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愤怒。

尤其是杀了胞弟的仇人，纵然千刀万剐，也难泄他心头之恨。

他抽了刀慢慢走过去，李复李环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终于算是反应过来一点，也抽刀走了过去。

刀刃划过皮肤的声音珀遢听过太多次，太多太多次，但此时刀刃划到自己身上时，他却依然觉得这个声音冰冷无情，且令人恐惧。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如何的疼痛，也没有流出想象中那么多的鲜血。

人老了，连血液都变少了吗？

李劫李复李环三兄弟持刀步步追砍，你一刀我一刀，珀遢则步步后退，血肉横飞。

直至他无力再退，颓然倒地，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在一刀一刀地撞击他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的身体应该已经碎了，他自己可以感觉得到。

但幸好，从始至终没感觉到疼。

只是有一个曾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女子又站在他面前，他想伸手却发现手已经不在了。

一抹笑容留在他的脸上，一如他年轻时，见到那姑娘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