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兄弟还是用八只羊腿换到一把足以令整个人间为之眼红的圣器——这次是一柄木枪，虽说是木枪但也还是一根弯弯曲曲的树枝被削尖了的样子。

不同的是，这次凶恶魁梧的兄弟二人亲眼看到了这柄“圣枪”的诞生过程——木芜随便找了一根两米左右长的树枝，跟赵德春借了刀，削尖了一端，用手掂量掂量直接一下刺出。

那棵被拦腰砍断的大树便连树桩都被毁了。

兄弟俩瞠目结舌，他们确信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万不该是人间的人物，但是神界已分离出去几万年，如果他是个神的话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们对视无言，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这个少年模样的人恐怕是几万年前留在人界的那批人之一，或者更恐怖的是，人间在这几万年里已经可以诞生出神明了。圣器随手创造，几万年岁月还是少年模样，他，究竟该是怎样的存在？

神界的神们寿命极长，几乎每个都有十余万年的寿命，但他们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老，也会变成迟暮老人，而眼前的少年简直太不合常理！

据传说记载，神们所使用的武器皆被赋予灵性，使其强度、硬度、韧性都得到成百上千倍的提升，但传说中赋予武器灵性可不是一朝一夕随手而就的事情，那是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水磨工夫才能真正赋予武器以灵性，使其变为人们口中的圣器。

像这个少年人，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就可使之成为圣器，这放在传说中都是骇人听闻的！

少年人临走时并没有交代什么不要说出去云云，似乎对这些事毫不在意，也似乎是对随手造圣器这种事不以为意。

但不论少年人心里是何种想法，赵德春兄弟二人都各自暗暗发誓，关于今日之事今后绝不说出半个字。

......

对于自己随手随手弄出一柄所谓“圣器”的东西林阳浑不在意，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做到，他甚至觉得有点杀鸡用宰牛刀的意思，有点别扭。

不过好在身旁的少女背着一个大麻袋，里面装了几十斤的羊腿还有两兄弟赠送的调料之类，显得开心至极，一路上哼着小曲，但是却依然不怎么理这个背了她两个多时辰还帮她换羊腿的少年。

谁让他欺负自己来着！

一里地的路程很短，只是对于十六七岁而且背着几十斤重物的少女来说有点一步一千里的感觉。

林阳也不去看她，慢吞吞地在前面走着，手里只拿着他的伞，优哉游哉，看得童小月咬牙切齿，但还不能发火，谁让东西是她自己想要的呢？

初秋即将过去，晚上的天气渐渐有些凉意，正是不冷不热偏凉爽的时候，小姑娘却大汗淋漓，连衣服都湿透了，好在到了山顶，再不必走了。

林阳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月亮，童小月放下几十斤的大麻袋，也跟着看了一眼，月亮很大，像一张大饼。

林阳总喜欢看月亮，只要到了高处他都会抬头看看月亮，有时候甚至会盯着看很久。

童小月有时也会陪着一起看，但是在看不出有什么好看的，便也不再看了，只是偶尔瞥到仰头的林阳，她心里总会有些奇怪的感觉。

那时的木芜，孤独、清冷、高高在上、还有些不知何来的锐气，总是看得童小月心里凉凉的，像被一大块冰按到胸口上。

“喂。”童小月拽拽木芜的衣袖。

“怎么了？”林阳转头问。

“我们不会就要睡在地上吧？很凉的。”童小月小心翼翼地问。

“不然你还想睡哪里？你看着大山顶上，除了几棵百年的树，哪还有别的东西？”林阳反问。

童小月看着林阳的眼睛，她真的觉得很看不透这个少年，通常时候，他的眼睛都是温柔如水的，像水波流淌，但总有一些时候，他的眼里似有烈火，似有上万把剑，令人不敢直视，避而远之。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林阳问。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神秘，我看不透。”童小月轻声说。

“你能看透什么呢？或者你能看透谁？”林阳又抬头看着大饼一般的月亮，皓白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里，看起来有些虚幻，如同画卷中的人。

童小月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林阳直接噎了回去，他说：“那个游侠？那个书生？那个女人？还是那土匪和他的仆从？或是茶馆老板和你自己，你能看透谁呢？”

童小月眼神黯淡，旧事如刀子，一刀一刀割断她愉悦的神经，她只剩下痛，还有疲惫。她想开口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又想逃走，逃到只有她自己的地方去。

她转身，然后蹲下。

她能去哪呢？

她只能蹲在这里，把头埋到胳膊与双腿圈出的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像西北的鸵鸟，遇到危险只知道把头埋到沙子里，不管整个身躯暴露在外，起码眼前的虚无会令它安心。

“小月，世界上任何事物都不值得相信，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甚至有时......你连自己都不要信。”林阳说。

童小月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并不想再动用她疲惫的思绪去思考木芜言语中的含义，她睁着眼，看着一片黑暗。

“那棵树要开花了。”林阳突然说。

天地间，一棵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大树如一根梁柱撑在天地之间，与之相比，那不过拳头大小的花苞甚至可以说小到看不见。

但那渺小如大海中的游鱼的几个花骨朵在此时却是天地间除了太阳以外最耀眼的东西，它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童小月依然低着头，她听见林阳脚步挪动的声音，但她没有抬头。

再抬头时，一张巨大的木床已经摆在那里，童小月张大了嘴，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被砍倒的树木，她也没有听到类似于伐木的声音，这张巨大的木床就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

“哇，你怎么做到的啊？”她惊叹着，围着木床上下打量。

“厉害吗？”林阳笑着问，他又一次变得温柔如水。

“厉害厉害！变戏法一样！”童小月点头称赞。

“戏法？哪里的戏法可以变出这么大的东西？”林阳似乎因为没有得到称赞而显得有些不开心，他把那一麻袋的羊腿放到木床边上，“搂着你的羊腿睡觉吧。”说完又走到一旁看月亮去了。

童小月歪歪头，心想这人怎么那么令人看不透呢？

只躺下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个在林阳背上睡了两个时辰的少女又沉沉地睡去了，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洁白无瑕。

林阳站在木床边看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