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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作者:谁动了我的乌托邦本章字数:4223更新时间:2019-08-29 23:28:25

多年积聚的寒气如潮似浪,倾巢而出,铺天盖地,陈惊蛰瞬间便被淹没,直冻的龇牙咧嘴浑身发颤,手中火把险些握不住掉在地上。

“真他娘的冷,这里面难道藏了座大雪山不成?”

陈惊蛰不停跺着小碎步,活动了有小半晌,等身子稍稍暖了些,瞧了瞧身前被推开的石门,犹豫了几息后,深吸了一口冷气,打消了退堂鼓,侧身挤进了密室。

较之暗道内,石门后的密室里还要冷上不止一二分,陈惊蛰缩紧起肩膀,不停对着攥紧的拳头哈着气,佝偻着腰举着火把,眯着眼打量起这密室来。

一眼扫去,密室与外面的石室差不多大小,只是地面屋顶和四壁上满是水气凝结而成的白霜,厚厚一层也不知有多少年月了,火光一映,亮晶晶明晃晃,整间密室格外亮堂。

陈惊蛰对密室内的白霜可没半点儿兴致,只草草扫了几眼,目光转而被密室正中位置的一副硕大的冰棺吸引住,微微一楞,赶忙凑了过去。

冰棺被置在小腿高的石座上,与胸腹平齐,宽有两人半,晶莹剔透,隔着棺板棺盖,棺内情形清晰可辨,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尸体被置于棺中,双手叠于腹前,左右身侧有两个四五岁的孩童,一男一女,模样颇为可爱。

三具尸体被置于一具巨大冰棺之中,容貌完整不见有损,只似是闭目沉睡,不似是已死去多时。陈惊蛰瞧着冰棺内的尸体,发现两个孩童尸体上咽喉处各有剑痕,不由紧皱起眉头,不知这封半疯究竟是与何人结下深仇大怨,竟连他两个半大的孩儿也惨遭毒手。

陈惊蛰忽的记起石室墙壁上的刻字,心头不禁有些戚戚然,原以为是这封半疯抛妻弃子,晚年方才悔悟,不想是妻子与一双儿女被人杀害,这才体会到了其中几分悲凉。

“唉……”

在冰棺旁站了良久,陈惊蛰重重叹了一声,念着逝者已矣,也不想再打扰亡灵,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也随即烟消云散了。

“哎呦!”

躬身执过礼后,陈惊蛰便打算离开密室,一回身目光扫到了墙角,不禁一声惊呼。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陈惊蛰一进密室便被冰棺吸引,也未曾注意到墙角还有个人,这一见人影,立时吓的跌坐在地,蹬着腿直向后退,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退着退着,陈惊蛰后背上猛的传来一阵冰凉,缘是整个人不觉间已靠在了石壁上,退无可退。

“呼……呼……呼……”

陈惊蛰小心翼翼喘着粗气,大着胆子打量起角落里的人,见这人银丝白发,虽不说是鹤发童颜,可瞧着也不过是不惑前后,一双虎目微抬,一眨不眨,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仿若是个雕像一般。

“唉,吓死我了……”

又瞧了有十数息,陈惊蛰发现这人虽睁着眼,可眼中神光凝滞,面前不似他一般有伴着呼吸吐出的白气,胸膛也不见半点儿起伏。

想来这人定然是封半疯了,陈惊蛰心觉他颇为可怜,拍抚着胸口平复下情绪后,打算到他身前拜祭一下,也算是谢过他借地容身之情。

陈惊蛰渐渐靠近封半疯的尸体,忽的觉察到些许不对,密室内其他处皆是霜白一片,除了冰棺内的一大两小三具尸体外,唯独这封半疯身上瞧不见半点儿白霜,不过陈惊蛰此刻也懒得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

陈惊蛰一拜再拜,行过三次大礼后,起身之际,目光落在了封半疯腿旁木匣上。

“后辈有缘人启。”

不知是否因为贴近封半疯的缘故,木匣上白霜并不厚重,刻字清晰可辨。

陈惊蛰也没在意这木匣,犹豫了片刻,打算帮封半疯阖上双眼,可心头一动,顺着他一双虎目回头瞧去,正落在拿巨大冰棺上,如此便也放弃了。

“唉,还是打开看看吧……”

陈惊蛰本不想动这木匣,可见封半疯死后仍不肯闭阖双眼紧盯着冰棺,一副死而有憾得模样,担心木匣里有他遗愿,这幽深谷底也不知何时再会有人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开木匣瞧瞧。

木匣冻在地上,好在冻的并不瓷实,陈惊蛰不过稍稍用力晃动着掰了几下,木匣便脱离了地面,入手分量不轻,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陈惊蛰将木匣夹在腰间,捡起之前受惊仍在地上的火把,躬下身子再对着冰棺和封半疯拜了拜后,转身离开了密室。

侧身挤过门缝,陈惊蛰扭动旋钮关上石门,沿着石阶回到了石室,暂且不去理会愣头愣脑的大块头,径直寻着开启暗道的机关,试着按了按,果不其然,又是几声响动之后,隐入石墙内的石床缓缓移出,片刻后将暗道盖了个严实,石室内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似是无事发生一般。

“不会是要我帮他报仇吧……”

陈惊蛰坐在石床上,细细打量起木匣。木匣并不大,长宽一尺左右,高有一掌,除了几个刻字外,再没有其他痕迹,朴素至极。大概是长久处于寒气之中,摸着似是冰块一般,匣上还有些许未融的白霜,陈惊蛰怕匣中也有白霜,在这石室内久了融化后坏了匣子里的物件,瞧了片刻后,不敢再耽搁,忙打开了木匣。

木匣内物件不少却也简单,一纸书信下,十五六片半指厚一掌宽的竹板整齐列在匣子里,不知是何物。

陈惊蛰脱下外衫,垫在石床,小心取出竹板放在上面后,暂且不去理会,忙展开书信细细读了起来。

“至后辈有缘人。”

“吾名封不凡,生来好剑,童龀始习,幸天资不愚,乃三载寒暑,便有小成,及舞勺之年,敢当街提剑,血刃悍匪,斩一十三人未损,拄剑而立,环顾四下,皆惊惧,无人敢言,亦无人敢张目而对,大笑而归。”

“幼时得名,吾尚未敢懈怠,废寝习剑,日益精进,喜色不绝。待及冠,剑道大成,再难精进,思虑再三,欲融百家,破瓶颈,登剑仙之列,以开宗门,散枝叶,成一派之祖。乃辞家远游,仗剑人间,任侠杀生,滚滚红尘缠身,求一剑破之。”

“时过二载,青山逢仙子蒙难,拔剑而助,自此魂牵梦绕,心驰神往,辗转反侧,思之如狂,不愿相忘。同年月夕,幸得月下老人眷顾,灯会再遇仙子,心如百鲤腾跃,满腹思情难掩,期期艾艾,不知所云,冒失莽撞,实乃可笑。”

“幸得仙子垂青,携与同游,一夜灯花万千,难抵佳人颦笑,此生再难移情。尔后三月,赏晚枫,折早梅,履冰垂乐,观雪舞剑,朝夕与共,灵犀两心通,不辨晦朔,亦不知春秋,乃定终身,结连理。”

陈惊蛰读至此处,便情不自禁念起春花来,嘴角不由上扬,心底暗自许下承诺,待到有一日他闯出些名堂,习得一身好武艺,定然要带着春花游遍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

“吾二人如胶似漆,期年之后,得一双儿女,情难自禁,喜极而泣,乃取‘锦绣’二字为名,男为锦,女为绣,以寄二人之愿。”

“吾本江湖浪子,既得贤内,又得儿女,实乃三生之幸,再无他求,便欲望隐居避世,求安宁白首,不想此番心境之下,剑道瓶颈不攻自破,脱胎换骨,于无心间半步天下境。一时江湖后生,剑道同辈,喜贺之人络绎不绝,通宵达旦,门庭若市,实为祸端伊始。”

“树高招风,吾少时任侠杀人,已有结仇积怨,此番而来之人,鱼龙混杂,亦不乏心怀鬼胎,包藏祸心宵小之辈。妻心有玲珑,善察人观心,便有忧虑,吾却倚剑而笑,仗武骄狂,不以为虑。一来二去,夫妻二人便有隔阂,多生争执,惹妻儿落泪,心有惴惴。”

“暑往寒来,不及五载,一日府上来信,假称为吾仰慕后辈,游山时偶得剑道古法,晦涩难通,邀往指点一二。”

“吾观信上言之凿凿,又附半片残卷,不疑有诈,辞家而往,不想方至相约之地,刀光遮天,剑影蔽日。吾自知身中奸计,悚然一惊,心忧府上妻儿安危,且战且逃,杀退左右,半日方得脱身。”

“待吾狼狈奔回府中,妻儿仆从横卧血泊,无一幸免,回天乏术。吾如遭晴天霹雳,心肺剧裂,悔恨欲绝,哀嚎倒地。不知时过几日,大雨滂沱,方复醒来。”

“醒时,吾心天塌地陷,极悲之下,万念俱灰,转瞬白头,尔后散尽家财,取不朽冰石琢棺安置妻儿,期间乃知膝下儿女夭折于吾妻之剑。吾悲从心起,自觉愧为人夫,羞为人父,乃至妻如此,扶棺恸哭,气绝乃止。家君闻此噩耗,一病不起,不日亡故。”

字迹至此已是歪歪扭扭,多处被泪痕打湿的不成样子,陈惊蛰也是鼻头一酸,心中凄然,再读不下去,缓了好半晌,方才平复下情绪,接着看了下去。

“泰极生否,惶惶不过半月,家破人亡,茕茕孑立,此血海深仇,如若不报,实愧为男儿。吾负剑寻仇,苦寻三载不得,胸中苦海翻腾,悲愤难泄,纵半步入天下,亦是枉然,自此心魔纠扰,以至折剑自弃,借酒消愁,一日半醒半醉,醒时寻酒买醉,醉时耍疯杀人,所过之处,流血漂橹,鸟绝人灭,不辨垂髫,不别黄口,渐入魔道。”

“后有海外旧友得闻而归,搭以援手,助吾脱身,方得恢清明,混沌间不自觉寒暑五载,‘半疯’之名遍传江湖,闻之色变丧胆,望风而逃。吾虽脱魔道,一身修为却只剩一二,自觉罪孽深重,辞谢旧友之邀,乃避于深谷,不见天日,尔后余生,了却于此,终日与冰棺为伴,以解思情。”

“谷底不知年岁,约有三年,吾面壁观复,忽心有所感,竟融阴阳二气,于心醉时入梦,神游玉宇,尔后一分为二,再化成三,乃至万千,融于世间万物。”

“待吾神回梦醒,五感全失,口不能言,丹田内力一化万千,散于周身大小经脉,无一不至。及五感复得,吾自察之下,心头骇然,一身修为尽复,尚大有精进,竟于不觉间,已入天下境。”

“知此乃大造化,吾身受其恩,不敢忘德,借此启蒙,得创功法,二载乃成,取吾一双儿女之名,谓之‘锦绣诀’,以泽后世。今时功法已成,吾愿已了,就此身赴情思,不愿妻儿苦等。”

“吾观一生,自诩百味遍尝,少时成名幸得佳偶,而今历历在目,虽死难忘,后逢剧变,身遭大难,其间悲苦有口难言,忘不得忘。前车之覆,后车之诫,多言无益,愿后辈有缘人引此为戒,知此生轻重,平生少添憾事。”

“封半疯留。”

最后几个字读完,陈惊蛰一时难以自拔,盯着火光愣愣发呆,喃喃自语,不知神游何处。

大块头见陈惊蛰出神,不知所以,眨巴了几下眼睛,似是关切,又似是好奇,直愣愣凑了过去,吐息几近喷到陈惊蛰面上。

“你也一样,都是苦命人啊!”

陈惊蛰方回过神,满是灰土泥尘的硕大面孔映入眼帘,心头一惊,不由向后一仰,待发现原来是大块头,随即侧过头叹了口气,抬手便想敲打两下解解气,可转念想起这大块头也是可怜人,手上一顿,轻轻搭在他头上,也不嫌弃那一头缠结污浊的乱发,笑着揉了揉。

初时大块头眼中神光尚还有些闪躲,可最终却也没有歪头避开,由着陈惊蛰抚在头上,宛如幼犬一般。

陈惊蛰捏着信纸,皱着眉头沉思了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信笺投入柴堆中,眨眼之间,信笺便化作了灰烬。福祸相依,身上一把不知名的短剑已经惹来不少实非,又有封半疯这般前车之鉴,陈惊蛰也不得不小心些,至于那十来块竹板,陈惊蛰决定待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竹板此时仍有些冰手,借着火光,陈惊蛰逐一捧在手上细细端详。竹板两面皆有刻痕,一面刻有文字,一面刻有人形。人形不大,却雕刻的极为仔细,其间大小脉络粗细不一,一应俱全,较之江湖郎中所用的经脉图,甚至更为详尽。

虽说陈惊蛰轻功极佳,可一身内功,却只略懂些行功运气的粗浅法门,难登大雅之堂。

这一看之下,陈惊蛰只觉晦涩难懂之处繁多,却又恋恋不舍,难以撒手,一时瞧得津津有味,颇有兴致,不知不觉,便已至破晓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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