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天使君唇齿微动,发出几道短促的传音;随即场下的乾青宗修士目光大盛,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下心来。
自丹田中,一股汹涌的法力连绵不断涌向身体各处,溢出体表。
他面色肃然,一双大掌遥遥向天空扯去,登时狂风肆虐,乌云弥散开来,将上空尽皆覆盖。
一缕光霞很快自云霄激射而下,从黑云中撕裂笔直的界限。
托天使君正准备痛下辣手,忽然传来萧不凡平淡的声音:“道友神通惊人,沈某甘拜下风。”
说罢,他头也不回、没有丝毫犹豫闪出场地,未曾顾及对手半点感受。
自得到大衍心经上半部后,每精进一层,萧不凡的六识会变得更加灵敏,可以轻易发觉一些容易忽略的细微之处。
例如适才从托天使君眼中掠过的杀意,尽管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清晰捕捉到了。
之所以主动服输,倒不是他心生畏惧,而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喀什大典’进入收尾阶段,无极宗已达到预期目标,没有必要施展各种手段,与此人殊死搏杀。
再者,托天使君虽踏入后期不久,但无论是法术还是神通都很是惊人;不下于修真联盟中叛逃的副盟主、元婴巅峰修士袁淮。
这一方面也令萧不凡有所忌惮。
最重要的是,托天使君杀意暗生,绝不可能一时冲动;定然是权衡利弊后做下的决定。
至于为何会铤而走险,甘冒得罪无极宗的风险也要下此毒手;即便此人不说,他也能略猜一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最浅显易懂的道理,更何况两宗间还有不小的龃龉。
日后再会之时,说不得变成你死我活;此时藏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自萧不凡飞离两仪青光阵,一阵窃窃私语声立刻从台下传播开来。
众人目光中不乏鄙夷、轻蔑之意;只有凌天剑徒暗中松了一口气。
适才托天使君施展的法术声势浩大,着实有些骇人;“沈师兄”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是殊为不易。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距离战场最近的乾青宗众人。
托天使君面上白紫交加,一众乾青宗修士脸色铁青,完全没想到萧不凡不顾颜面,做出此等服软的举措。
突然暴起,击杀无极宗修士‘沈玉翎’的计划已经失策,他们只能将这丝阴霾藏在心底,憋屈到极点。
大典结束后,众宗依例将喀什荒漠分成九大区域,按照名次逐一择域。
各宗势力并未发生多大变化,只零零散散将空闲之地纳入各自地盘,勉强算得上‘开疆拓土’。
无极宗分得‘无极城’以西、方圆三百多里的土地,此地昔日是一个名声不显的宗门属地,遭遇妖族灭宗后,被层层瓜分。
回到宗门,萧不凡略感疲惫,径直返回位于‘火极峰’的洞府,略微打扫散落的尘埃,躺在床榻沉沉酣眠。
凌天剑徒则带领一众金丹弟子前往无极殿,向阳极道君复命。
三日后,阴阳窟。
一青一赤两道遁光落于无极宗后山,为首者浓眉大眼,留着短促的胡须。
只观其面相,便可断定此人年轻时,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身后之人面容清秀,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不时散发出沧桑之意,看起来与年岁有些矛盾,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二人自然是无极宗掌教阳极道君,以及刚刚在宗谱录下名分的太上长老萧不凡。
阳极道君打出一道橙色法诀,光芒散去后,露出一座巍峨的山洞。
他将大手贴在门上,随着一道道纹络汇聚在掌心,石门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向两旁缓缓拉开,露出可供数人并行的宽阔入口。
“沈师弟,随本君前来。”
阳极道君一边在身前引路,一遍袖袍轻抖;道路两旁的烛火立刻自行燃烧起来,令山洞变得明亮无比。
放眼望去,两侧石壁上刻满了相貌迥异的人物,它们摆出不同的姿态,显然是在修炼某种功法。
见萧不凡看得聚精会神,阳极道君微微一笑,道:“师弟来无极宗时日不多,自然不晓得此处。”
“这里名为‘阴阳窟’,取阴阳无极之意,是无极宗禁地,等闲之人不得靠近;洞窟中的石壁上是本宗主修功法-阴阳无极诀,不过都是元婴期以下的功法。”
“一旦有修炼无极诀的弟子凝婴,在经过‘问心镜’考核出身后,便可在深处学习本宗更高层次的功法及秘术。”
萧不凡思忖片刻,疑惑道:“无极诀乃是正统道家功法,又怎会培育出凌天剑徒这等剑修?”
阳极道君道:“凌天自幼在无极宗长大,属于实实在在的儿徒;他修行阴阳无极诀不久,展露出惊人的剑道天赋。”
“我等实在不忍此等英才埋没,只能在他修习本门功法的同时,四处搜寻剑诀;无独有偶,听闻喀什荒漠极东处有一名叫千剑派的门派,乃是拥有近千年道统的剑宗,掌教倒也有着元婴初期的修为;于是老夫准备从此派着手。”
“本君前去借阅功法,却屡遭宵小嘲弄。无奈之下,只得杀人取功;为避免门人报复,索性令此宗消失在修真界。”
提及如此血腥的旧事,他语气淡然,神色没有半点波动,话语中流露出一股凌冽至极的寒意。
“原来如此。”萧不凡轻轻额首。
阳极道君又道:“沈师弟,接下来拜见的这位化神修士,并非无极宗门人;这位...前辈感念无极宗先祖恩泽,代为镇守宗门,至今已有千年。”
“他....与寻常修士有些不同。待会儿无论何等情况,万万不要做出多余举动,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小弟明白。”
二人顺着山洞一路向深处跋涉,大约一顿饭的功法,来到一处铁门前。
阳极道君握紧门环敲击三下,随后向左旋转两圈,向后旋转两圈,运足气力重重一推,终于将沉重的铁门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