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护得了谁!!???”
薛奉的怒吼,裹挟着强大的内息波动,将周围的轻轻纷飞的雪花都激震成了星星点点的碎末。
那一声振聋发聩的质问,将薛勇的血液都震得翻腾,浑身上下如同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中一样!而那久违的盘龙白玉,更如同一柄无形利剑一样,毫不留情地刺穿了薛勇的心脏!
“念、念……心……”
无法闭合的双唇微微颤抖着,薛勇一下子就跪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微微抖动的盘龙玉佩,曾经的一幕幕,再次找上心头,无尽的心酸如同潮水般涌来。
……
“勇哥,你以后会娶我吗?”
“勇哥,你什么时候和我爹娘提亲啊?”
“勇哥,你会永远都对我好吗?”
“勇哥……”
……
“相公,妾身……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相公,你说我们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
“就叫奉儿嘛!薛奉,薛奉,多好听啊!”
“奉儿可真是有父亲当年的风范呢!”
“咱们的奉儿,以后肯定也会成为懿朝的一位大将军的!”
……
“相公……”
“奉儿……”
……
那个身着素衣,双瞳清澈的女子,那个让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女子,那是薛奉的母亲——莫念心。
“念心……”
薛勇的双眼中,终于流下了潸潸的泪水。
“你悔恨吗?”薛奉哽咽道。
“看着这块玉佩,你悔恨吗?你羞愧吗?你告诉我你能保护得了谁?是我?是娘?是爷爷?还是小格子、小花儿?是徐掌厨还是张门房?还是……姨姨?”
薛勇听见最后两个字,身躯又是浑然一颤,眼瞳飞速颤抖。
“如果说懦弱是一种“恶”,你就是一个怙恶不悛的混蛋!你从来都没有勇气站出来过,你只会畏缩退却,委曲求全!你的懦弱,造成过多少伤痛!造成过多少悲离!当年的你,若是能有那么一点勇气站出来,母亲自尽之时,或许都能心中有些安慰都会好受一点。”
“念心……”
“可是你没有啊!你不敢啊!”薛奉摇晃着手中的盘龙白玉,流着泪轻轻道:“我多么希望,当年的你,能拿出一点男子气概来该多好!至少这样,可以稍微减少一点的遗憾和悔恨。”
“你不行,你从来都是一个废物!”
薛奉将玉佩安安稳稳地放进胸中,擦干泪转身离去。
“奉、奉儿……”薛勇哽咽地呼喊道,“你还是会、会回来的吧……”
薛奉双眼紧闭,挤出两行清泪,仰着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轻轻抬起手晃了晃,然后径直走出去。
薛勇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本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只要儿子做出这个动作么就代表他还是会回来的,不会离开自己。
一想到这里,薛勇放心了许多,心中的壅塞也疏通了许多。
……
……
接近黄昏,薛奉走在人烟依旧不少的街道上,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一处河畔柳林。他孤独地坐在河边,轻轻地抽泣着,将那些忍了很久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流出来。
“谁!?”
薛奉虽说正值伤心之时,但是其感知力依然十分灵敏,他一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就立马猛地转过头。脸上的一点眼泪,也在须臾之间巧妙地擦拭干净了。
但还是眼眶有些红红的。
“薛公子。”来者是一位婢女打扮的十四五岁的少女,见到薛奉转过了身子,便很礼貌地向着他微微一福。
“你是……?”
少女并未作多解释施施然走近薛奉,然后将一个精致的荷包交给了薛奉。
“这是……?”
薛奉稍微掂量了一下手中荷包的重量,打手不轻,怕是有个两三斤重。
少女将银子交予薛奉之后,十分笨拙地按照自己主人交代的那样装出一副十分傲气的样子,道:“主人说了,这五十两是赏给你的!不要丢人丢到家了!哼!”
小姑娘自然是学不到自家主人那傲娇中带着一点飞扬跋扈的气质,本来就是一个糯糯的小女孩儿,这样子学着说话,倒是有点奶凶奶凶的。说完之后又变成温柔可爱的小女生,反差之萌令人忍俊不禁。
不过薛奉可没有心情去笑。
“等一下!”
薛奉连忙叫住意欲转身便走的小侍女,急忙问道:“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姓慕。”说完,小侍女就匆匆走掉了。因为夜幕即将降临,一个小女孩儿最好是不要在大晚上还在街上晃荡着。
“慕……”薛奉怔怔地往着那小女孩儿离去的背影,良久,才将视线转到手中的精致荷包之中。
这种荷包实属上品,无论是面料还是做工在风安都是上上之品,就连上面的红绳、勾边,都是用的极佳的材料。荷包口上面有一个用紫色丝线绣出的一个“雪”字,代表这是专门定做的私人专属用品。其主人生活品质,可见一斑。
慕,雪。
慕雪,这是荷包主人的名字。
薛奉渐渐紧紧握住这荷包,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去感受荷包口上的绣字,一点一点的水液渐渐滴下,将荷包的一部分稍微浸润了一点。
只见薛奉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番,轻轻地对着小侍女离去的方向说了声:
“谢谢……姐……”
……
……
翌日,临近中午。
镇北王府中,路戬的小院子内,路戬已经练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刀法,从天蒙蒙亮练到晌午,中途基本上都没有停下几次。
路戬的刀法走的是以快打快,以快带快的路子,刀法没有任何固定的套路可言,但是其刀势却已有大成之兆。
武者练武,自然是以兵器为主,拳脚为兵器之替代,兵器练得好拳脚自然也到家。而练兵器,终究逃不过这所谓的“势”。刀有刀势,剑有剑势,枪有枪势,棍有棍势……十八般武艺,各有其势。而每个人因为练习的路子不同,心境不同,变化会产生不同的势。
这是一种玄妙的境界,一旦自成一势,那么自己所有的招数威力都会发生质的飞跃!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招数在不同的人手中施展出来,其中威力却有着云泥之别。
一如华冲的龙牙枪法,练至大成之后,领悟“腾龙枪势”,将龙牙枪法的威力推向顶峰!真正将这龙牙枪法打出了龙啸九天的气势!到达这种境界之后,一招一式之间都是强大的攻势!
不过常人领悟“势”都是根据前人所创功法或兵器谱等领略其中奥义,得其中之势。而路戬却有所不同,他的“势”并非来自与前人所得,而是自己通过与百兽|交谈,察百兽举止,观百兽|交战而得!是有势无招的另类典范,这也得多亏了他的天赋。
路戬之势,华亦雪为其取名为“万兽刀势”,以万兽为名倒也霸气非凡。这万兽刀势,施展起来也的确如同万兽奔腾狂野不羁,其刀势除快以外,也拥有者强大野兽野性。这刀势若浑然天成,不拘泥一招一式,如同是在单纯地释放本能一般,令人难以招架只余也难以捉摸其刀法。
在庭院之中练刀,不比以前在山林之中,山林之中山石草木皆可为敌。在这装修如此之好的庭院内,总不能去将那些漂亮的假山花草拿来练吧?
不过路戬倒是能通过想象幻想出假想敌与自己战斗,故而路戬的刀,招招都拼尽全力,力求刀刀致命毫不拖泥带水。
华冲走进来之时,便是看见路戬眉头紧锁地看着前方,然后如同猛然下落的鹰隼一样疯狂地对着前方的空气划出数道刀光,速度之快是泼墨难进!
“打得好!”
华冲忍不住赞叹道。
“冲哥!”路戬连忙停下,将双刀收在了刀鞘之中。
“练了一个上午?”华冲拍着路戬肩膀问道。
“多练练,准备准备。”路戬嘿嘿笑道。
“来,吃点东西!”华冲拍拍路戬的肩膀,然后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了好几样分量不小的菜和一大碗米饭。
最主要的,是从食盒底,又拿出了一只大大的烤羊腿!
“之前听小苏说,你小子喜欢这一口,所以特地让掌厨给你在家里预备了很多羊腿,足够你这个冬天吃的了!”
“谢冲哥!”路戬兴奋地叫道,眼睛之中几乎都能看见星星了。
看着路戬胃口大开地撕咬着烤羊腿,华冲也坐在石凳上将茶盘里的一个杯子翻转过来,倒了杯茶喝。虽然只是路戬练功口渴时的简单茶叶粗糙泡制的茶水,但是华冲依旧喝得津津有味。
“看来你是挺爱这道菜的,你这胃口,倒确确实实像是北地的风格。以前没少吃吧?”
路戬却是笑着摇摇头:“那哪能啊!北地的畜生们可宝贵着呢,不是遇上什么特殊的日子,也是很少杀牛宰羊的!一年下来能吃到四五次烤羊腿,就非常满足了!”路戬随意说道。
“尤其是冬天,吃得最多的就是奶制品了,不过那些东西也很好吃,挺管饱的!匈狼族人做的奶豆腐我就最爱吃了。”路戬憨憨笑道。
华冲微微失笑,这小子,原来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啊!难怪这小子身体健壮地跟一头狼似的。看着留着口水狼吞虎咽的路戬,华冲微微清了清嗓子,问道:“以前,过得挺不容易的的吧!”
路戬明显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却立马笑了起来:“挺苦的,但是不至于饿死。我啊,一到冬天,就帮匈狼族、月狼族、银狼族、白鹰族还有风隼族好多族的牧民朋友驱狼,他们也蛮喜欢招待我!”
“你小子看来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啊!”
“嘿嘿,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吧?本来到了冬天山林中的猎物就挺少了,我要再去分一杯羹,就会有很多小兽崽子们活不过冬天了。”路戬说话说到最后忽然起了有一些愧疚之情。
“最开始的时候吧,我通过我的通灵天赋可以非常简单地打到很多猎物,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就这样,我和师父不仅仅解决了吃饭的问题,也用这些猎物和牧民朋友们换了很多生活必须品。可是,就这样过了两年,师父忽然发现,我用我的能力已经较为严重地破坏了当地的生态平衡……我也当时不知道什么是生态平衡,师父给我解释了很久才解释清楚。在那之后,我也知道了这样做是不对的。”
路戬边吃边讲道:“师父说了,我相当于是一个拥有很高智商的野兽,这样对其他野兽是极其不公平的。所以,师傅后来要求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山捕猎了。而且,还得把那些野兽当成朋友来对待。动物野兽之间有他们各自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但是我不能太过横加干涉。师父还希望,我能好好保护其中有些很稀有的朋友,他们都是死一只就少一只的宝贝呢!”
华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对王苏的尊敬也愈加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