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敢还手？！”领导站定后，第一句话便是倒打一耙……也算不上倒打一耙，只是这种将过错完全丢给其他人……尤其是当自己是施暴者，而这个“其他人”是受害者的时候，显得格外恶心，“没用的家伙就应该早点死掉吧，你还是去乡下比较好。”

　　宫本茂这时插了一句，劝阻道：“贸村部长，就请您放过雨田君这一次吧，我想他以后会认真工作的。”

　　贸村冷哼一声，“宫本君啊……你少跟这种渣滓混在一起，这种没本事的小子我见的多了，不就是靠……哼，那玩意进来的嘛……我迟早会把他赶出去的！”

　　道完，便迈着步子走了。

　　季灵正松一口气，富坚的声音又突然贴在耳边，悄声道：

　　“雨田君，别忘了我的东西哦，我先走了……”

　　这时候季灵才知道，原来富坚是跟这个部长一块来的，他在下午最犯困的时候，稍微眯了一会儿，便被部长逮到了，自己也没注意接近自己的脚步声，还以为只有一个人而已呢。

　　而……富坚只是站了这么久没出声而已，临走时看部长径直走了，跟上去悄悄为了自己提醒一声，估计是秘书一类的职业。

　　季灵眼中若有所思，很快便转化为了一种……决定了什么似的神色，他站起身，开始用手掌丈量起桌子的宽度来。

　　不仅如此，当他做完这一切后，又凑到窗户前，细细研究起其上的纹路，接着将目标投向花瓶、壁纸……

　　宫本茂见状疑问道：“雨田……你到底怎么了？要是贸村那家伙再过来，你就完了……”

　　季灵闻言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像个神经病人一样喃喃自语，举止疯狂，还不停念叨着“原来是这样……”之类的话，像是有什么新发现。

　　“雨田君，你到底怎么了？”宫本茂瞧出了他的不正常，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他怀疑季灵因为村上和贸村的挤压，已经疯了。

　　“呵呵，没事……”季灵坐回位置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憋着一个秘密不说出来，然而又冷不丁地对宫本茂问道：“你觉得……这个办公室到底有多大？”

　　“什么意思？”

　　季灵将手臂展开，平放在桌子上，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人的办公桌是不应该这么大的……成年人臂展大约等同于身高，这个身体……我是说雨田君的身材不算矮小，起码有一米七五以上的高度……”

　　他挺直身体，臂展与桌面平行，“而这张我独自使用的桌子……恐怕其长度在两米二以上，以村上那种刻薄的性子，会让员工享受这么好的福利吗？”

　　宫本茂一脸不解，“雨田君，你到底是怎么了？”

　　季灵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道：“还有一点，就是空间……从我这里看去（他的桌子处在角落边缘处），整个办公区域的面积，超过了这栋大厦本应该有的面积……一百多张两米以上的桌子，就算不考虑其中留下的过道，也不是一个普通大厦该有的容纳量。”

　　场景再次转化。

　　宫本茂和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成打翻的颜料盒般五彩斑斓，在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尖啸后，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你，很厉害……”

　　“我并不聪明，但我的敌人很聪明。”季灵道，“但是最后活下来的是我。”

　　虽然是两句废话，但作为“示威”是足够气势的了……大概……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什么。”季灵接道，“这是一个测试？还是刑罚？梦境？这个故事到底想说什么？”

　　“给我说说你其他的发现吧。”声音却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要求。

　　季灵知道，想要套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叹口气，道：

　　“你想知道我怎么发现身处世界是虚构的？这个很简单，简而言之，这个世界……缺乏细节。”

　　“首先是大雾，我在开始以为只是一种妨碍战斗的设定，但看到那些两边街道的建筑物就起了疑心……”

　　“这不是一个城市该有的布局，咖啡馆和书店的数量，应该远远低于服装店和餐馆才对——这一点适应于任何城市。我猜……是因为你的‘想象’或者‘能力’仅仅止步于此吧？”

　　“唔……”声音听完，顿了两秒才吱了一声，不置可否。

　　季灵只好接道：“接着就是空间布局问题，这个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但真正让我确定的是……那些摆设。”

　　“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是‘不应该’。人的记忆起伏很大，有的事情可以记住几十年都不忘却，而有的事却转瞬即忘……这是因为人脑自带的保护功能，它滤掉了那些无用的、不被重视的小事……”

　　“例如你每天路过的建筑，商铺，你能说出几个呢？花瓶上的花纹粗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跟自己脑子里那个粗略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我要提到的窗户，大概就属于这一类。公司的窗户，和家里的到底有什么不同呢？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几乎没有人认真观察过区别，所以到哪儿，窗户都看起来一个样子。但……不可能从开的方向、角度、乃至于生锈的痕迹都是一模一样……这一切更像是偷懒的建模师使用了‘Ctrl+c’‘Ctrl+v’这种操作。”

　　“你还是猜不到我是谁吗？”声音听完却没有评论，而是问道，“既然你猜出了，这是我的记忆衍生出来的景象，你依然不知道我是谁？”

　　“雨田三水？”季灵试着给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对……但问题是，你知道为什么吗？”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疲惫的人影，雨田三水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言语举止中总带着一丝懦弱的感觉，“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