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萧猫着腰蹭到了电梯井前的长廊，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瞅了一眼。
“没人？”
他拍了两下墙壁，然后迅速躲到看后面的拐角处，作为试探默默等待了几秒，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已经引开了。”王萧胆子大了些，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台子后空无一人。他的心里松了口气，拿着卡窜到电梯井前，忐忑地划过感应槽，在短暂而又扣人心弦的等待后，电梯井中传来了令人愉悦的缆纤运转声。
“居然真的有效！”王萧兴奋不已，几秒钟后一间巨大的货式升降电梯落在了他的面前，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冲出电梯的水浪打湿了他的鞋子，一股海水腥咸扑面而来，里面还混杂着一些其他的味道，让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难道是地震把水管震裂了？”
王萧皱了皱眉，踩进了电梯里，棚顶还在不断滴水，像是走进了水帘洞。
但好在电梯还能运行，他犹豫了片刻，想到韩琛并没有让他去上层查探，手指在按钮前有些神经质地来回比划着，
“嘿嘿，
嘿嘿嘿。”
最后他舔了舔嘴唇，用力地按下了关门键。
......
......
蒲仁医院的背面，铺满凹凸不平的墙砖上正爬着一个没有携带任何安全措施的人影，迅捷的身手堪比奥运会的攀爬运动员。
韩琛已经爬到了十七层左右的位置，从十六层以上的楼层就没有窗户了，上四层就像一座棺材一样扣在这座医院的上方，不留一丝缝隙。
计划很简单，由他潜入上面几层的内部，让王萧去确认电梯井能否打开是为了预留逃走的路径，顶楼的停机坪留有一道隐蔽的通风管道，从那里潜入后，找到文件后再从电梯井逃出，只要能守住电梯的大门，敌人就只能被封死在上三层，这样两人便能顺利逃离。
虽然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秘密，至少现在来看，唯一的变数就是地震让可供搜索的时间被大大缩短了，只要一切顺利，二十分钟以后他们就可以坐在医院对面的居酒屋里小酌一杯。
今天的风很大，韩琛很快爬上了楼顶，挑眼望去，整座城市丝毫还笼罩在刚才地震的混乱之下，街道上车辆拥堵不堪，长笛嘶鸣，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急的神色，便利店里挤满了抢购的人群。
但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东京各处的警署应该都已经行动起来，就位在各大交通路口与受灾区域，安抚民众并进行救灾，唯有受惊的人心才需要时间缓解。
他看了一眼突然热闹起来的楼下——病床都已经加塞儿到了挤满的停车场里，便专心干起手里的工作。
从骨关节科室偷来的电锯此时发挥了作用，刺眼的火星四溅，不锈钢的锁头被锯开露出了黑骏骏的洞口，韩琛深吸了一口气，用四肢支撑着四壁，滑了进去。
……
……
“叮。”
电梯停在了十七层，门打开的一瞬间，更多的水涌了进来，直接没过了王萧的脚踝，水面上漂浮着的玻璃瓶子和一些其他杂物，受到水流的影响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的声响。
由不知名白色材料打造的长廊，天花板上向远处亮起柔和而冰冷的灯光，不知通向哪里。他伸手摸了摸，有种介于陶瓷和钢铁的触感，一种进入高科技实验室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曾经玩过一款名为“森林”的恐怖生存游戏，男主需要和其他三名玩家在坠机的孤岛上活下来，并寻找自己失踪的儿子。他们需要收集食物，制造防御武器和居所，探寻游戏里隐藏的秘密洞穴，抵御不断变强的野人……最终找到建立在岛屿深处的秘密基地，发掘深埋在亲情与生命之下的惊天秘密。
这间实验室就有些像游戏里的那座神秘而阴暗的基地，或许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从角落里突然钻出的小野人和满地鲜血碎肉，还有已经成为boss的小女孩……
但，可能也说不定。
“这也太刺激了吧……”
王萧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肾上腺素的飙升并未使他就此止步，他猫着腰一步一步往里面蹭去，但步伐倒是警惕的很。
穿过几十米的长廊，就是一个T字路口，两侧的房间装有特殊处理的黑色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门上都装有电子锁，王萧瞅了一眼自己手里影丸茂夫的身份卡，思考了一下，感觉盲目去开门就是做死的行为。
然后……
“滴！”
门把手上亮起了绿灯，
王萧欻的一下子拉开了门，拔枪瞄准！
但，
并没人回应他。
实验室里灯光大亮，但却空无一人。
“又没人?”
这下子王萧都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趟着水走了进去，水面上飘着更多的塑料盒子和玻璃器皿，还有已经透的纸张。
他轻轻捞起来看了看，发现竟是一些器官的解剖图，还有许多他根本不认识的符号和文字标注。
“人都去哪儿了……”他皱着眉头喃喃道。
展现在他眼前的无疑是一件很尖端的实验室，各种他只在电视里见过或是根本没见过的仪器陈列在他的面前，电子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检测数据。
在最中心的位置还放有一座巨大的躺椅，背对着他，探照灯发出惨白而刺眼的光，
“嘀嗒…”
“嘀嗒…”
液体寖在水里，逐渐晕荡开，但仍是在周围留下一圈深蓝的色泽。
他握着枪的手指因战栗而微微颤抖，一种感觉在他心底升起，
无凭无据，
却又让他深信不疑。
那是血，
而且有可能就是荒兽的血。
王萧屏住呼吸，缓缓绕到了椅子的正面，下一刻，他的瞳孔不可遏制地睁大，手上的枪险些因为惊悚而掉落，因为接下来的场景让他心脏都差点骤停。
“卧槽……”
王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长大了嘴巴，躺椅上的那个人也长大了嘴巴，露出了满嘴鲨鱼般的利齿，暗黄色的眼球外突，菱形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前方，像是要择人而噬。
不过，他已经死了。
说他是个“人”有些不贴切，因为他身上长满了锋利的鱼鳞，身高超过三米，四肢充满爆炸的肌肉，指间有蹼相连，末端是长达一寸的锋利指甲，皮肤和血液一样呈深蓝色。
在他的腹部有一个横切的大口子，里面的脏器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旁的台子上，而且应该还是活体取出，因为死者脸上的痛苦与狞恶也被冻结在了那一瞬间。王萧瞥见的时候差点吐了，如此无情的解剖方式估计就算是韩琛这种实验狂人见到也会略微动容。
“妈的……”
王萧脸上惨白，扶着一旁的桌子喘着粗气，感受到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自己应该至少三天吃不下东西了。
不管现在躺在椅子上的是荒兽，是山海师又或是别的什么物种，这已经不是实验的范畴了，
这就是单纯的屠宰。
椅子上的血液流淌的血液还未干涸，连接着心率的仪表还没拔掉，才填写了一半的实验报告单都说明这件事才发生在不久之前，半个小时，十五分钟，不，可能是更短的时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里的实验人员不管不顾地紧急撤离?
他敏感地想到了地震，但又觉得有些荒谬，如果真是原因真是地震的话，他们又能在两分钟内逃到哪里呢，又为什么要逃？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突发情况，
让他们猝不及防。
“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阵刺骨的寒意从王萧的心底顺着血管开始冻结，他忽然觉得自己上来可能就是一种错误，现在这间实验室里似乎隐藏着什么预料之外的危险。
“对了，复兴计划……”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开始在实验室里四处翻找起来，时间本来就不多，找到文件然后快溜才是正理儿。
大部分的纸质文稿都泡了水，王萧大脑因为过度紧张有些乱糟糟的，一顿乱翻之后发现自己虽然会说两句日语但大字却不识几个。
“有没有可能是电子文件?”他忽然想到了这种情况，急忙调开一旁的电脑，翻阅起其中的资料，电脑的主人似乎是个很有条理的人，把众多文件都成文件夹整理好了，不过这也方便了他调阅。
大部分都是视频文件，王萧没时间看也不想去看，看标题里面的内容应该会引起极度不适，大批量的电子文稿足有上千，他直接使用检索功能搜索“复兴计划”，应该就能很快得出答案。
“快点啊，快点啊……”王萧急得抓耳挠腮，他感觉自己每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有生命危险，极度紧张下肾上腺素使得心脏发出擂鼓般的声音。
检索进度仍在一分一秒地推进，看样子刚刚过半，王萧左顾右盼，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面黑色的墙壁其实是块儿玻璃，只要通过一些手段调整光感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就在他的面前有一个醒目的拉杆，标有“light”的字样。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拉杆，然后缓缓推到了顶端，黑色的玻璃逐渐透明起来，另一边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的神呐……”
王萧腿一软，差点瘫倒在水里。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鱼缸，姑且说是鱼缸吧，因为这座鱼缸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游泳池都要大，而且足足有三层，而在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看去，竟像在海底仰望着海面。透过玻璃，他看到了悬浮在水中的尸体，像是北太平洋暖流汇聚的鱼群，每一具身上的鳞片都在亮紫色的电流下闪闪发亮。
在鱼缸的最下面有一道巨大的缺口，汹涌的水流在巨大压力的作用下奔涌而出。
王萧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窜向了门口，将大门扣死，后背抵住了钨钢制成的大门，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瞳仁因恐惧而颤抖。
“这下子完蛋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里的实验人员为什么要逃了，
在关上门的最后一刻，他隐约一道像蛇一般高大扭曲的影子倒映在了拐角的墙壁上，
像是狩猎者在狂欢地起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