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毛手毛脚穿了鞋，随手披上黑袍，快步从房间里出来。

　　江小黑看着陈长安，陈长安也在看着他们，邋遢老头左瞧右看，心中一阵郁闷。

　　“你就是陈长安？”江小黑有些大失所望，没来之前，他预想中的陈长安是一个青年才俊，至少也有神王的修为，现实中的差距却那么远。“你毛都没长齐吧，也配拥有这把剑？”

　　陈长安双手抱剑，斜眼道：“你也是来借剑的？叫我一声大爷，然后苦苦哀求啊！”

　　“我叫你祖宗。”江小黑性子直，瞪着大眼说道。

　　邋遢小老头嘴角升起笑意，这两人都是吃不得亏的主，两者相遇，看来有好戏看了。

　　“你敢再冲着我叫囔一句，我就打你。”陈长安笑眯眯的威胁，就像小孩子打架前放的狠话，我拳头大想打谁就打谁，你打不过我就得挨揍。

　　江小黑指着陈长安，气到：“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我乃上古神兽，活了几千年，神王在我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谁管你是不是上古神兽，我拳头比你大，在我面前你得服服帖帖的。”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江小黑脸腮气得鼓鼓的。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陈长安耶夷道，以上位者的姿态重复江小黑那句话。

　　江小黑惊呆嘴，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手无缚鸡之力，在陈长安面前也只有挨揍的份。

　　如若真打起来，神尊的面子往哪放？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邋遢小老头这时道：“快打呀，陈长安快揍他一顿。”

　　然后，陈长安和江小黑不约而同瞪了邋遢小老头一眼，吓得邋遢小老头赶紧缩脖子，不敢在添油加醋。

　　江小黑深呼一口气后，平复心中的情绪，“我来找你，想和你做和交易，对你我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一定会接受的。”

　　陈长安饶有兴趣的道：“说来听听，如果让我满意，兴许我就答应了。”

　　“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江小黑笑了，满意的说：“剑借我，今后十年，我免费做你打手，竭尽全力助你修炼，在我的帮助下，十年期内我有十足的把握让你成为神王。怎样？这个交易对你来说百益无一害，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邋遢小老头惊坐而起，江小黑的话让他茅塞顿开。“对呀，我之前什么就没想到呢？”于是冲着陈长安喊道：“别听他，这人好吃懒做，也不遵守诺言，你要是借剑给他，他就能化身梦魇，到时候你什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你应该把剑借给我，今后我免费做你打手十年……不，二十年都行，我也能让你在十年内成为神王。”

　　“哮天犬，你敢抢我生意？”江小黑怒气冲冲的吼道。

　　邋遢小老头伸长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红着脸道：“陈长安选择谁是他说了算。”

　　从他们的话中，陈长安可以肯定，这把剑借给谁，谁就能提前挣脱无常的游戏，不再受到无常的法则限制。

　　破除契约的关键，就在这把剑上面。只要自己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

　　只是，这些人都是有大罪大过之人，如果因为自己一句话，他们挣脱了无常的游戏束缚，显化出凶恶的本性，岂不是会欣起一场狂风暴雨。

　　千魂王之前说过，如果借剑给他，他能一剑劈了终南山，想到这种画面，谁敢做那个千古罪人？

　　陈长安含笑道：“江小黑，你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被困在无常的游戏中？”

　　江小黑不想提起往事伤疤，抬着头，不言不语。

　　哮天犬喜欢揭人伤痛，接话道：“他呀，化身梦魇后喜欢偷窥不说，还喜欢篡改别人梦境，来到终南山后，不知在梦里和多少个少女纠缠，偷窥别人的秘密后，又拆散好多对有情人。如果不是偷窥了那位书生的梦境，估计还在逍遥法外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活该。”

　　“那不叫偷窥。”江小黑辩驳道。“身为梦魇，游走于各个梦境是我的本能，我见过每个人的故事，喜怒哀乐，见过无数个充满梦幻的梦境，我喜欢作为一个傍观者，并没有直接害人。”

　　每个人出发的点不一样，观点自然不一样，别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在外人看来，都不一样。

　　听完，陈长安想了很久，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于是招呼哮天犬和江小黑，说道：“今日，我做东，请你们去小镇外酒肆喝两杯。”

　　听说有吃的，哮天犬屁颠屁颠的跟上来。江小黑鄙的望了哮天犬一眼，叹一声气，也跟随陈长安出门。

　　三人行，大清早前去喝酒，倒是有些奇葩。

　　小镇外的酒肆是出了名的，平日终南山弟子外出任务回来时，都喜欢坐在这里喝两杯，然后谈着这几日的新鲜事。

　　酒肆小老板深深的望了陈长安一眼，倒满一壶酒，低声说道：“有个小妮子，似乎对你格外上心，你可认识？”

　　陈长安望去，看见几个终南山弟子中，有一个朴素少女，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迟疑了片刻，她心情出现悸动，就红了眼眶。

　　陈长安看着久违的少女，心情百般复杂，自从自己瞎了之后，已很久没见过小楠的面容了吧。如今恢复光明，第一次看到眉清目秀的少女，她站在人群中，实力并不是做出众，气质上却是鹤立鸡群。

　　“长安，真的是你吗？”楚小楠能肯定眼前这人就是陈长安，当看到他，心中不止一次重复这句话，熟悉的身影，面容，无不证明，就是那个喜欢当着她的面，嘴上挂着那句口头禅‘叫声哥’的少年。

　　陈长安微愣，报之微笑，冲着少女点头。

　　楚小楠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犹豫了一下，对陈长安挤眉弄眼。

陈长安即刻会意，和楚小楠同时起身，到外面去谈话。

　　江小黑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对哮天犬道：“那个少女体内拥有邪恶的力量蛰伏，但是她的灵魂却很干净，真邪乎！”

　　“她和陈长安的关系很微妙，不如你看看她的梦境。”哮天犬罕见的神情凝重。

　　酒肆后边。

　　陈长安上下打量，拍着她的小脑袋，慰藉道：“不赖呀，都高到我胸口了，看来在终南山你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少女鼻子一酸，嫌弃的推开那只手，“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你总是口口声声说对我说，叫声哥，可你呢？哪有哥哥的责任。”

　　陈长安听出少女的酸言酸语。打了个哈哈，就说：“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别看你年纪小，其实你想得比谁都多，如果我真把你当成妹妹宠着，那才怪了。”

　　楚小楠给陈长安翻了个白眼，努起嘴嘀咕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

　　陈长安也装作看不见，于是转移话题，问：“你不在终南山好好学艺，跑下山干嘛来了？”

　　说到这里，楚小楠心情很不平静，抱怨道：“还记得前段时间，潜伏在终南山的妖族之人作乱事件吗？那件事后，你的名字被传开了，传到了妖王庭哪里，王成听了你名字，他不相信我们能活着从魔渊出来，就把我们坠入魔渊的事情上报给妖王庭。然后有了传言，说你得到了美杜莎女王的重瞳本源。妖王庭听说你下了终南山，于是派人来搜查你的下落，目的是探查你的源海中是否真的有重瞳本源。前两日，有消息称，有部分妖族人潜入了河以内地带，终南山对此发布任务，要揪出潜伏的妖族之人，所以我自告奋勇的跟来了。”

　　陈长安点点头，看来事态的发展比自己想象中的严峻。

　　重瞳本源的事情，陈长安本想一直隐瞒下去，没想到还是暴露了，到时有人问起，我死活也不承认就是了。陈长安心中想着，嘴上对楚小楠说：“你修为尚浅，别参和这事了，赶紧回去修炼吧。”

　　楚小楠抬头，倔道：“长安，是真的吗？”

　　陈长安蹲下身，注视她的眼睛，半响，指她心口处，道了一句：“缘由心生，善恶无常，你无法看透的人心，人性皆恶。对你好的人，你自会心知他所想，倘若看不透，皮囊下是魔鬼。”说着，陈长安瞥了远处几个终南山弟子，楚小楠若有所思，也随着望去。

　　这几个终南山弟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剑修，不久前，陈长安注意到两三个弟子似乎刻意讨好楚小楠，关键是楚小楠还是一个八岁女孩，这一幕，让陈长安莫名感到反感。于是再道：“今后，不管我做了什么，别人如何评价我，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我陈长安对你永远都是好的。”

　　江小黑早就偷偷跑过来了，听到这话，眼神复杂复杂的看着少年，良久才吐出一句，“你真的是一个少年吗？”

　　如此心性，成熟稳重中透着一丝狠辣，让人无法看透，这样的人竟是一个少年，怎不让人心惊？于是江小黑再补充一句：“梦境是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我非常期待看到你的梦境。可昨天夜里，我尝试过了，你的梦境朦朦胧胧，我无法看到看到任何画面。”

　　说着，江小黑把目光投向楚小楠，“但我可以呈现她的梦境！”

　　于是，江小黑扯下楚小楠一根头发，咬破指尖，一滴血悬浮于半空，衔接那根头发后，呈现出一副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