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可以解甲归田。”此时殿外步入一人,羽扇纶巾,好一派书生意气。
“元子!”李物低声急喝“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元子来到李家人马最前方,朝赵衍与赵姮行了君臣之礼,然后才道:“姮儿妹妹,可还记得元子哥哥?”
赵姮微微一笑:“自是记得。”
“那你应该知晓元子哥哥说一不二的脾气秉性。”李元子抬手绕着鬓角青丝“陛下退位养病,为太上皇。我表弟赵铎继位,盛京的二十万禁军由我掌管,姮儿妹妹嫁与我二弟锡爵,我保证二十年内李氏不反。这天下依旧姓赵,我李家仍是皇亲国戚——大家都没什么损失,你看如何?”
“那二十年后呢?”赵姮反问。
李元子哈哈一笑,来回踱了两步:“明天的事都未可知,何况是二十年后。”
“那教我如何信你?又如何放心你父亲?”
李元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侧身一招手,将一名男子从李家人马后侧拖到了前方,正是三小国舅李致。
李致一声惊叫:“元子你做什么?”
李元子二话不说抬手一掌,将李致拍飞到大殿立柱上,直撞得他脑浆迸裂,肚破肠流,当场气绝身亡。
“三弟——”李物救援不及,眼看亲生儿子杀死胞弟,站在李致尸身边目瞪口呆。李锡爵则吓得声息全无。
“李致勾结北冥夜昼人,叛忠求荣实是罪大恶极。”李元子斩钉截铁地说完,朝李致尸首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这是我的诚意。”
赵姮心跳蓦地加快,瞧着李元子的模样,只觉不寒而栗。
李元子微微一笑:“如果你感受到了诚意,如果你同意我提出的条件,那么点头即可。”
“我同意。”赵姮深吸一口气“我与李锡爵何时成婚?”
李元子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自是越快越好。”
“你想多快?今晚么?”
“皇榜已经贴出去半月,具体日子却未明示,等的就是姮儿妹妹你啊。”李元子上前两步“如果你愿意今晚成婚,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赵姮面向父亲,气息微促:“父皇……那儿臣……这便嫁了……”
赵衍双目紧闭,瘦削侧脸上印出了咬紧的牙关。
“至于姑父嘛。”李元子瞥了眼赵衍,提高音量紧跟道“明天一早就退位吧,由表弟赵铎继承大统,也好早些去养病。”
赵衍身子一晃,气塞胸膛几欲吐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侄儿就当是姑父默许了。”李元子冷眼旁观“那我们这便下去准备迎娶长公主的事宜喽。”
“你先把围困皇宫的刀斧手撤了。”赵姮扶着父亲,朝李家人道。
“好说。”李元子打开折扇,撇下父亲李物和胞弟,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而去。
………………
大司马府,李物已经怒斥了长子半刻钟。
“骂完了么?”李元子挑着细长眼眉,漠然反问“禁军兵权在您手里和在我手里不一样么?难道咱们不是亲父子?”
李物扶着太师椅气喘吁吁:“我哪里是怪你这个?”
李元子连连摇头:“父亲啊父亲,我早就跟你说过,三叔里通外敌非死不可,我也早说过,除非我们能拿下盛京周围十州,巩固了根基,再覆灭五川王潘红麟才有机会坐稳天下,否则就是异想天开,可您不听,您太心急了!!”
“你是没等二十年,你若真等上二十年,绝对比我还心急!”李物唾沫横飞,手指上空“何况你也不该杀你三叔。忤逆不孝,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李元子笑了起来:“列祖列宗若真在天有灵,恨不能轻手掐死三叔呢。”微微一顿“好了父亲,今日是锡爵的大喜之日,傍晚吉时还得迎娶长公主哩。”
“赵姮这小妮子岂会心甘情愿嫁过来?”李物猛挥袍袖“新婚之夜搞不好就是你二弟的忌日!为父张贴皇榜的本意是引赵姮与潘红麟前来斩草除根,你还真想娶她过门??”
“盛京有多少五川的耳目,假戏是引不来潘红麟的,除非赵姮真嫁!”李元子说笑间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这是抑功软筋散,服下后再强的修为也会被抑制七天,何况赵姮年纪轻轻也没多少修为,若是锡爵这还降不住她,那便是命数使然了。”
李元子将瓷瓶交到李物手中,面向庭院自言自语:“只消赵姮成了我李家的人,潘红麟身为娘舅,可以一年不来,三年不来,但如果赵姮有了身孕,而朝政稳定,一切向好呢?潘红麟没有再不来的道理吧?届时伏兵左右,我保证他插翅难逃!”
………………
日落西山,良辰吉时,皇宫大内,换上隆重喜服的潘雨润辞别天子父亲,坐上了李家迎亲的花轿,在近万披红挂彩的士卒及百余地元境高手的看护下到了大司马府。
盛京百姓们并不知情,只是感戴先皇后在世时的体恤与恩德,沿街跪拜,设案焚香,无不庆贺长公主这天大的喜事。
两刻钟后,潘雨润被送入大司马府新房,立即由老妈子上下搜身,将所有尖锐首饰都搜刮了去,房内更没有利器可用,保管她伤不了李锡爵。
就在新房门合拢,老妈子纷纷退出时,李元子忽然现身道:“慢着!”
潘雨润登时紧张起来,隔着红纱盯住李元子:“兄长有什么吩咐么?”
李元子把玩着折扇,细细端详潘雨润,忽得隔空一招手,将她腰间玉佩抓到了掌心:“这玉……很通透嘛。”
潘雨润的心脏几乎到了嗓子眼,强制镇静:“我母后的遗物,怎么?兄长喜欢?”
“确实喜欢。”李元子翻来覆去地看玉佩。
潘雨润因为激动而脸颊涨红,幸亏有红纱挡着,语气勉强波澜不惊:“母后遗物本不能随意赠人,既是兄长喜欢——”
“哎!”李元子连忙打断她话头“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这次来,是代我父亲向姮儿妹妹你敬一杯入门酒的。”
“入门酒?”潘雨润心中一沉“我未曾听过此等规矩。”
李元子很随意地将玉佩放在梳妆台上:“普通人家的女儿自是不用,但姮儿妹妹你是公主千岁,身份尊崇,原本该你敬高堂的茶水,得先由我代父亲敬你。”
潘雨润深吸一口气,下意识觉得酒有问题。
李元子从身后仆从的漆盘中端起酒杯,朝潘雨润走近一步。
潘雨润几乎是本能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