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亦谦领着方硕来到私塾前的时候。方硕突然感觉到世界上哪里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分明就是自己之前听讲的地方，当时教书先生的一举一动还犹在眼前。

沈亦谦推开竹门。院内是各种绿色的植物，空气特别的清新。置身其中，仿佛与世隔绝，如果是在这里读书读得孩子，眼中只有圣贤书，耳中只有郎朗书生和先生的教诲，心中只有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沈亦谦的这番品性，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一位先生早就坐在竹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不知是谁的著作，默默地品读，时不时的点头，摇头。

沈亦谦进来之后也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先生读完这一小节。

一旁的方硕看的是羡慕不已，这位先生即便是坐在这里默默读书，虽然穿着朴素，衣服的色彩也已经退褪色，偶尔还隐约能见到油渍的影子，其姿态卓越，气度非凡，可是，与方硕之前所见之人皆不相同。真是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当然，方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先生早已知晓两人的到来，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使然，读书不读完一个小节是绝对不会做别的事情的，而且还会在书上写下两句自己的体会。也就没有出声招呼两人。

这幅情境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两个学生做错了事情，而且还是天大的事情，让先生都不愿意与其多说半句话。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学生也并非年少无知，可两人的尊敬程度，可见一斑。

等先生放下手中的，沈亦谦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好在今日先生没有读太久，要知道，自己当年可是遇到过一次，先生独自读书，一读就是一个下午，害的自己苦苦的站了一个下午。当然，这除了是先生的习惯之外，也是教导学生，读书不易，甘苦自知，明理前要先吃苦，个中三味也当自行品鉴，他人之言，即便是先生，也只能当做借鉴。同样的，在这座私塾里，如果学生在读书，先生也只能静静的等着学生放下手中的书。当然，急事除外，中途离开亦可。

沈亦谦也是先前疏忽，忘记告诉方硕这些细节，好在方硕并没有任何的不满，看其举止，特别的尊敬，甚至尤胜自己。

“先生，今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实在是学生思念先生，好友也想一睹先生的风采，这才前来叨扰。”

“没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回来看我的学生多的是，就亦谦你每次都这样，太见外。都赶紧坐下吧，看我这个老头子读了这么半天的书，你们都累了吧。桌上都是平时吃的一些粗茶淡饭，别嫌弃不好。”

二人依次坐下。先生没动，方硕与先生面对面坐下，沈亦谦则坐在旁边。

“方硕，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起过的先生，我的那些道理之类的都是和先生学的，大家平时都叫齐先生。先生，这位是我这次游历途中认识的好朋友，方硕，身手了得，为人仗义。”

方硕起身，对沈亦谦口中的齐先生执弟子礼。

齐先生也没动，毕竟和亦谦是朋友，也是年轻人，这一拜受得起，也算半个理所应当。

“既然是亦谦的好友，那就别客气了，在这就像到家一样，别看亦谦现在这么恭恭敬敬的，当年在这里读书的时候，可是最顽劣的一个，当然现在也是出息最大的一个。希望亦谦你戒骄戒躁，多读圣贤书，多想多看。”后半句当然是对沈亦谦说的。

“先生放心，您的教导我都记在心里了，这不此次的游历就应了您的那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还有后面的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虽然所用方法不太一样，可道理是想通的。读书，走路，交友，阅人，这是人生必经之过程。有多少聪颖之辈，读了一辈子的书，可从来不走路交友阅人，最后都泯然众人了。亦谦你要切记，切记！”

“先生放心，这一路下来，虽然走的不多，可阅人无数，虽然交友不多，可又方硕这么个好友，实在是收获颇丰。先生的教诲也会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方硕在一旁看着先生和弟子的交流，非常的羡慕，自己何时才能入这两人一般，读书明理，行路交友。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方硕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沈亦谦这时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先生啊，您的教诲容后在说，可不能把我的救命恩人这么干干的晾在这里。心里过意不去啊。”

齐先生也告了声罪，说是习惯使然，见了这些小家伙就忍不住要说到说到，怕他们走了岔路。

方硕当然没有介意这些事情，还表示特别的羡慕。

“小硕啊，看你好像对读书特别的感兴趣，不知以前有没有上过私塾？”

“先生，不瞒你说，我出声的地方太小，根本没有私塾，就连认识的字也是父母教的，后来听人说起私塾的种种好处，就不自觉的特别向往。这次正好结识了亦谦，这才有机会冒昧的前来拜访。”

“原来如此，不过观你言谈，即使没读过书，也肯定是个家教修养非常好的孩子，你的父母真是用心良苦啊！”

说到这里，方硕就想起小的时候，只要自己做了一点点不对的事情，父母就会惩罚自己，说教打，都是常有的事情，如果还犯，惩罚之会更加的严重。

“小时候因为这遭了不少的罪呢，只是从现在看来，好像那也不算是遭罪。”

“当然不算遭罪了，那是享福。人总是会被管的，不是被家里人管就是以后被陌生人管。逃不掉的。难怪，举止之间规矩可寻。你的父母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啊！用心良苦啊！”齐先生前后两次都用到了用心良苦，可见对方硕父母的赞同和认可。

方硕见齐先生夸起自己的父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更多了，好像比夸自己都要开心。

见两人还准备继续谈下去，知道规矩的沈亦谦，只能苦笑这打断两人的谈话。

“先生，咱们是不是先吃点东西啊，学生的肚子都饿憋了，圣贤道理再好也不顶饿，这可是先生你说的。”

“哈哈，好，先吃饭，吃晚饭再聊。看把亦谦饿的。”

三人简单的吃了点饭菜，按照先生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三人都是闭口不言，只顾着眼前的吃食。

一壶清茶，由沈亦谦操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看得方硕又是一阵心驰神往。

“亦谦啊，我记得，你刚刚说，小硕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亦谦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把方硕描绘的是天神下凡，英勇无比，就差一句，世间无敌没处说口了。当然也少不了夸赞自己一番，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也能在关键时刻贡献自己的力量，帮助方硕打退敌人。

方硕一脸的惊讶，自己认识的沈亦谦是个温文尔雅，举止有度，谈吐不俗的同龄人，可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一番言论。刷新了方硕的认知。

深知沈亦谦是个什么德行的齐先生，自动的略过了那些添油加醋的描述，不过也明白其中的危险。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方硕，这个走南闯北的年轻人不简单。

“小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这个当先生的在这里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亦谦早就命丧黄泉，尸骨无存了。”说着，齐先生就要起身。

方硕哪里受得住，赶紧起身扶住齐先生，也顾不得手里的力道是不是大了些，赶紧把齐先生按在座位上。起了两次没起来的齐先生只得作罢。

眼看着齐先生没了起身的意思，方硕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这可比那几次动辄小命不保的拼杀凶险多了。

沈亦谦也没想到齐先生会如此，也是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三人重新落座，方硕和沈亦谦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齐先生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位先生来个突然袭击。

见两人的神色，齐先生也只能收起先前的打算。

“小硕啊，你这一路走南闯北，来此肯定不只是为了看看私塾什么样，我看你也是个痛快人，说一说，看看我这老头子能不能帮得上，至少也能让我安心一些。”

正不知如何说起的方硕，接着齐先生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齐先生，我此来确实有些目的，是想让先生给推荐一些先贤古书，若是一些先生早年间读过的，有些批注的，那就更好了。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先生谅解，如果不方便，也请先生见谅，都当是小子不懂事，唐突了先生。”关于批注的问题是方硕来此之后的临时起意，起初只是想多读读圣贤书。

“哈哈，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当然我的批注你是不能拿走的。不过你可以在这里住下，反正还有房间，随便住，这里的书也随便看，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三个随便，可见齐先生之心。

见齐先生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方硕非常的激动。终于能读上书了，还能有先生随时解惑，这可是方硕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

沈亦谦从未见过方硕如此的开心，为这位好友同样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