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迪脸色大变：“谁？是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回答道：“我是谁？我就是你啊，怎么？不相信？这些年来是谁常常在私下里咒骂邹勇那家伙独断专横？如今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还有那个赵阳，是谁平日里总是暗自抱怨他为邹勇马首是从，整天嘴上挂着勇哥说的对，听勇哥的，勇哥来决定。这种没有主见的废物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死了不是更好么？”

张迪听了脸色越发难看，这个声音说的人，正是自己，虽然自己并没有想得如此恶毒，但是确实偶尔会有这种抱怨，难道这真的是自己的内心？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不！不对，你不是我！如果你是我的话为什么你会称自己小鬼！”

“呵，相比于见过无数阴暗的我，主意识的你却虚伪，不敢于面对真实的想法，还不是个小鬼么？”

“这…”张迪一时语塞，而那声音仍在娓娓低语着。刘晓天在一旁看的暗道不妙，此时张迪与他内心里传来的声音的对话，因为本就是梦境对记忆的反应，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半分办法，这不是回到过去，而仅仅只是回忆，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刘晓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的看下去，因为关于为何自己会进入这个梦境，他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的猜想。

那些低语似乎拥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渐渐的张迪眼睛越来越红，嘴里喃喃自语道：“是的，没错！这两个家伙想要将我打晕投案自首，我只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慢慢的，张迪站起身来，脚步略有些蹒跚的向远处走去，冬日的冷风吹的光秃的枝桠沙沙作响，似是黑暗中恶魔的低语。

一阵阴沉的低笑声传来，“都不过是蝼蚁，随便捏死几个没有什么的……”

场景无声变化，刘晓天已经习以为常，看着眼前是一处狭窄的胡同，两旁的路灯灯光晦暗，不时闪烁两下，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不远处走来一个似乎是刚下晚班儿的青年女郎，穿着一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即使是昏暗的夜晚，也显得无比扎眼。一阵低声的咕噜声响起，一个黑影陡然窜向了红衣女郎。女郎眼前一花，只来的及发出极短的一声惊呼，旋即便被掐断了声音。这惊呼太过短促，就连刘晓天平时若是不注意，都不会认为这是谁发出的惊呼声，是以四周一片静谧，并没有谁被惊动到。

黑影拖着女郎进入了一旁的死胡同，胡同很窄一人勉强挤进去，这是前后两处平房后房的一道狭窄缝隙，并不会有人会从此进入家门。女郎动脉已被咬破，双腿不时会抽搐一下，没几分钟便没了动静。那黑影抬起头，感受着鲜血进入胃袋后，那蔓延向四肢百骸的力量感，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声，“嘶，第四个了！”。月光照下，那人正是张迪，兴许是清冷月光的作用，又或者是嗜血的欲望消退，他愣了片刻后开始干呕起来，然而那吸食的大量鲜血却不知去向了何处，只吐出来些许酸水。

“蠢货，你为何要违背自己的本性！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闭嘴，你给我闭嘴！”张迪低声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快给我滚出我的身体！”

“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让我离开你，就好比让你用自己的手将自己丢出去一样，是不可能办到的！”

张迪斩钉截铁的说：“不！你不是我！你是那个刻在我身上的鬼面纹身对不对！不要在妄图欺骗我了！”

“桀桀桀，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经达到了目的，愚蠢的家伙，你还是不要再妨碍我了！”那声音陡然变冷，发出阴冷的笑声，蓦地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张迪胸口喷薄而出，将其包围了起来。

“不！”张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然而这一声呼叫却被重重黑雾所隔绝。随之被隔绝的就是这周围的一切，刘晓天发现四周一切都归于浑沌，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光，一切都陷入沉寂。这绝对的空寂让刘晓天都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渐渐的他有些急躁起来，高声喊着：“喂！有人吗？张迪！黄毛！”

然而四周却没有任何回应，刘晓天越发的焦躁不安，渐渐变为了狂暴，疯狂的向四周挥拳踢脚，却只不过犹如击在棉花上一般。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刘晓天没倒在鬼面的恐惧冲击下，却反而意外的在张迪的回忆里陷入了疯癫状态。

“气沉丹田，收敛心猿。呼吸之间，意马随缰，物我两忘，坐忘婴宁！”一个苍老浑健的声音在刘晓天脑海回响起来，这是丁老爷子过年前，在自己站桩略有小成时告诉过自己的口诀，说是让自己在家可以开始尝试着修炼打坐了，只不过他说不可太过用力，若是有所不适就等年后自己回来来自己家修炼，由丁老爷子在旁指导。而自己回去确实也尝试过，但是效果不好，平日里不觉得，一到打坐的时候就发现内心里有无数个想法，无数个声音再说话，不一会儿便觉得心烦意乱，无法安坐，好在他还记得丁老爷子的嘱咐，不可太过用力，所以一旦感觉不舒服，便起身不在打坐。

此时这声音不断在脑海回响着，刘晓天下意识的照着去做，渐渐地发现原本焦躁不安的内心似乎开始逐渐恢复平静。他索性便在虚空中一个吉祥坐，拇指相抵，盘腿坐了下来，呼吸之间，虽然内心仍小有嘈杂，但是慢慢的向古井不波迈去。

当不再心猿意马后，思维便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一时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传来，“嗤！胆小鬼就赶紧回家喝奶去吧！”

刘晓天一惊，睁开双眼，四周依旧一片漆黑，勉强可以看到一个身影蹲在一个角落里。他环顾一周心里有了底，这里似乎就是和张迪之前战斗的地下室，看来他早在他们之前就已经进入了这里，回想起最初自己进门时觉得大门锁有些古怪的地方，可不就是其上一些锈迹有明显被蹭掉的痕迹。

“不，不要，不要杀我的兄弟，他们是我的兄弟！”黑暗中张迪蓦地喃喃自语起来。

“该死的，一不留神这家伙就跑出来，想不到这个蝼蚁还真不省油！”张迪紧跟着又说道，声音虽然一致，却都着一股阴森之感，“桀桀桀，看样子有猎物来了！本来只是想安静的吸收此处的阴寒之气，嘶，我嗅到了处子的气息，如此大补，天与不受反受其咎！”他站起身来，不知是能夜视，还是对这里无比熟悉，信步而行，来到了当初刘晓天他们发现的油画后方机关处，打开机关，向外看去。然后就是外边传来的尖叫声。张迪出去将吓昏的李静背了回来。

途中李静惊醒，却被张迪再次打昏。张迪拿出一个古朴的匕首，开始嘴中喃喃低语起来，“黄泉为引…曼陀为路…十殿阎罗…吾予元阴，铸吾九阴!”念往冗长的咒语，他猛地举起匕首就要向下挥去。

“不！”张迪的左手与右手僵持住了，“我不能再让你杀人了！”

“切，该死的，你这小子又冒出来坏我好事！”鬼面阴森的声音响起，张迪的有半张脸都狰狞起来，“给我死！”周身冒起黑雾，旋即涌回自身。无数的黑气凝结成条条黑色锁链，将张迪本体的意识牢牢锁死，本我彻底失去了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体被鬼面操纵着。

“桀桀！马上就第五个了，这之后我的力量也将大幅增加了。”鬼面张迪狞笑着，“该死的小鬼，害我还得重来！”说着他继续低声吟唱着，一切准备就绪，他高举匕首。

一个声音传来，“妈的，刚才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

鬼面张迪没有理会，挥下了匕首！

“！”一阵疾风传来，鬼面张迪慌忙侧身躲避，接连两次仪式被毁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这第五人是鬼面成长的一道关卡，是以仪式繁杂不得马虎，稍有不慎亦会遭到反噬，严重时搞不好神灭道消。

鬼面张迪通红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些破坏自己好事的凡人，森寒的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死…死，你们都得死！”

当鬼面张迪凝聚起身体绝大部分的黑雾袭向刘晓天时，张迪肉体内只剩下锁着本体意识的黑色锁链了。然后刘晓天就看到了李冰启那作死的，但是却着实应该叫好的助攻，他踹了张迪一脚。作为仅存在张迪体内的黑色雾气，它首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好鬼面宿主肉体的安全，这是它成长重要的基石，不容有失，是以当李冰启袭击张迪的时候，本来锁住张迪的黑色锁链绝大部分化为了黑雾反击向了李冰启。

然后在刘晓天半是同情，半是赞赏的目光中，李冰启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重重的拥抱了大地母亲，然后…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