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雷化羽不是，雷也不是，不仅不是，而且不喜，不是不喜丈夫，而是不喜这个大字。

大丈夫，有志气、有节操、有作为的男子。在爹娘的不懈努力下，雷成功完成了四分之一——男子。

志气？那是何物？雷化羽没有，雷也没有。对于一个混吃等死，啃爹啃娘，胸无大志的人来说，志气真的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如果不是被乱七八糟的大势推着走，雷恐怕现在还在北辰峰小心翼翼的学做人。

节操？讨论雷到底有没有节操之前，先得细细掰扯节操是个什么玩意儿。气节，操行或者说是操守。气节如此重要，雷那是绝对有的，毋庸置疑，谁敢说他没有，他就跟谁急。至于操行嘛？那可就难说了。他虽然没有达到见着美女就走不动道的地步，但那颗肮脏的心时刻蠢蠢欲动着，一双5.76亿像素的贼眼无时无刻不觊觎着猎物。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让这头有贼心有贼胆的怪物至今没有得逞过哪怕一次。卡点儿油，吃点儿豆腐的小事儿时常发生，却也无伤大雅。当然，操守还涉及许多方面，比如善良，正直，勇敢等等美好的品质，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总体而言，雷算不上一个有操守的人。综上所述，雷节操堪忧，有待提高。

作为？这一点无需多言，因为雷一丁点儿都没有。二十五六，都快奔三的人依旧一事无成，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这和雷没多大关系，主要还是雷化羽造成的。按照雷的话来说，有福同享，有难你自个担着，别来祸害我。

如此丈夫，与大字自然是无缘。

……

今日的正一门，艳阳高照，安静平和，众弟子忙忙碌碌，喜上眉梢，看样子，心情都是极好。

距离三长老燕知弦飞升大典不足半月，掌门宣布整个门派放假二十天，用以筹备大典事宜。所谓修真无岁月，自打弟子们入了正一门，每日就三件事，吃饭，睡觉，练功，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雷打不动。

这二十天弥足珍贵，对于许多弟子来说，可能终其一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二十天。

一些入门时间尚短，凡心未断的弟子趁着这些时日回家探亲，但都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被他人发现，回到家中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亲人一眼，便必须回转。仙凡有别，一入仙门，从此就和凡人划清了界限。

而大多数弟子则是借此去临仙镇闲逛，一来是体验久违的凡世生活，二来便是遵从掌门口谕随手采购一些大典物资。

最初，这道口谕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原本乃是外门弟子的工作，现在掌门刻意提及，让内门弟子很是不解。虽然仅仅只是口谕，并未白纸黑字写明，但这无疑是掌门要整顿正一门内务的信号。

大长老赵无极联合诸葛惊涛找雷霸天理论，奈何被雷霸天一句爱做不做全凭弟子喜好挡了回去。赵无极当时就被气得浑身直哆嗦，大骂雷霸天不忠不孝，妄图挑战正一门数万年的规矩，居心叵测。

三天两头，无中生有，雷霸天被搞的头大不已，忍无可忍，就在正一殿，当着众师兄弟的面，和赵无极吵了起来，说正一门还是他雷霸天当家，该如何做还轮不到他赵无极指手画脚，并痛斥赵无极执掌天枢峰数百年，慵懒成性，无所作为，竟然只有方晨一名弟子，简直不成体统，不为正一门大局考虑。骂到激烈处，出口成脏，说赵无极占着茅坑不拉屎，简直妄为正一门人。

雷霸天字字珠玑，全都戳在赵无极疼处，赵无极当场吐血三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恰好喷了雷霸天一脸。赵无极喷完血，不见丝毫委顿，依旧雄赳赳气昂昂，和雷霸天争论，大有大战三天三夜的架势。

雷霸天老脸一黑，暗道一声老匹夫欺人太甚，张手抹去脸上腥臭的鲜血，顾不得掌门形象，搬起屁股下的太师椅就冲上去和赵无极继续“理论”。

争斗数百年，此事时常发生，赵无极早已练就了一身绝世椅法，哪会退缩，抬脚踢翻旁边的四仙桌，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他也是举起太师椅，向着雷霸天迎了上去。

你一招泰山压顶，我一招猴子偷桃，你一早力劈华山，我一招海底捞月，木屑横飞，茶盏乱飘，打得难分难解。不消片刻，整洁威严的正一殿，就被两人砸成了废品回收站。最后雷霸天侥幸胜了半招，以一招黑虎掏心，直取赵无极腋窝。赵无极来不及回防，吃了这一招，手中的太师椅被打掉，失去武器，赵无极自知不敌，又是喷出一口老血逼退雷霸天，转身跑出了正一殿。

你以为这就完了？怎么可能！

赵无极修为不高，人品不行，但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韧劲儿于整个正一门乃至正道十派都难找不出第二个来。

当夜，他趁着正一门陷入沉睡，披上一身黑衣，抱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坛子，偷偷摸摸的潜入道北辰峰正一殿，将坛子内的可以液体均匀的涂抹在正一殿内，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又施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才满意的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北辰峰便传来雷霸天杀猪般的惨叫，将所有正一门人（除了赵无极）吓得魂不附体。众人以为有强敌来范，纷纷御空，赶往正一殿。

一到殿前，便发现堂堂正一门掌门雷霸天，竟然被垮塌的正一殿压在废墟下。而惨叫声，正是来源于被崩开的脚趾甲盖，瞧那鲜红的血肉，众人心下凛然，太残忍了。

被众人合力扒出废墟，雷霸天大发雷霆，一瘸一拐的站在“正一殿”牌匾上，强烈谴责此种无耻行径，并义正言辞的要求罪魁祸首自首伏法。否则被他揪出来，一定要拔去十个脚趾甲盖，让他尝尝此般滋味。

此番之后，正一门陷入了血色统治，雷霸天一脚踹开诸葛惊涛，亲自坐镇执剑堂，超控上百执剑堂弟子对正一门进行大排查，大搜捕，大清洗，发誓要将罪魁祸首揪出来，悬于膳堂铁柱三日。

一时间，正一门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被冤枉，抓去悬铁柱，剥脚趾甲盖。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不到半日，雷霸天便解除了掌门令，正一门恢复平静。许多弟子纷纷猜测掌门抓住了罪魁祸首。其实不然，赵无极做得极为隐蔽，凭借一堆不到修真境的弟子能查出来就有鬼了。

原来雷霸天在执剑堂眯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脚趾甲盖又长了出来，不痛了，气也就消了。

……

与此同时，开阳峰宿舍“禁”房内。

赵武灵无所事事的趴在四仙桌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青花茶杯，与白瓷茶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无聊透顶，连空气都变得无聊起来，除了屋外偶尔传来的笑声，赵武灵只能自己制造些噪音，缓解心中的空虚无聊。

赵武灵慵懒的站起来，在密闭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迷茫的视线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类搜寻，想要找些没有见过的新鲜物件儿，刺激一下浑浑噩噩的脑袋。

可惜事与愿违，熟悉的地板，熟悉的屋顶，熟悉的梳妆台，熟悉的衣柜，熟悉的床……

视线定格在大红被子上，赵武灵心下没来由的慌乱，即便已经过去四日，她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令人昏厥的气息，那强壮有力的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和那永生难忘的折磨。那是她一生的耻辱，忘不掉，抹去不。

你是我雷化羽的女人……

脑海中猛然跳出雷再三重复的话，赵武灵慌乱的摆动黔首，想要将这句话甩出去，但紧咬的唇角和娇艳欲滴的双颊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无耻，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她重重喘了口气，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轻嗅着若有若无的男子气息，倾听着回荡在房间里、久久不息的声音，赵武灵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自从雷离开后，执剑堂便专门安排了三名女弟子照顾赵武灵的饮食起居，一日三餐，皆是上好的仙食，除了不能离开“禁”房外，与蜀山派的生活并无太大差别。

“不知道爹爹怎么样了。”赵武灵一边嘀咕，一边走向窗前。她每次被雷折磨得精神恍惚时，就会想起还在牢房中的父亲，以此来压制心中的莫名激动。

来到窗前，放眼望去，便看到成群结队的弟子，来来往往，有说有笑，似乎在谈论什么。

从昨日清晨开始，她明显感觉到正一门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前几日，只有早中晚三个特定是时间，屋外才会有弟子走动，但昨日开始，随时都会有人来往，而且所谈论之事，也从修炼转变成游玩儿。对于仙门来说，如此懈怠的行径，很不合常理。

因为开阳峰弟子们刻意回避，所以赵武灵并没有听到实质性的消息。其实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正一门最近能算的上喜事的，无碍乎就是三长老飞升之事。

飞升便飞升，与普通弟子何干？

所处环境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不同，所接触的人事不同，所形成的心理自是不同。

蜀山派因为派系纵横，相互看不顺眼，每每出现喜事，也是自家人顾自家事，关起门来，各干各的。偶尔会邀请各派系的当家人参与，意思意思。至于普通弟子，那是没有半分干系。

所以在赵武灵看来，三长老飞升大典，开阳峰弟子喜气洋洋，极不正常。更别提懈怠修行，玩忽职守，那简直打破了她的三观。

又想到正一门乃是正道十派第二，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如此懒惰，为何能压住蜀山派数万年。

难道是因为掌门强横？明显不是，虽然现今雷霸天确有威压天下的实力，但正一门又不是代代出天骄，也有掌门稀松平常的时候。

难道是整体实力雄厚？也不是，除却雷霸天，正一门七大长老实力也就是中上水准，而太上长老更是只有一位，在大千世界中，真算不得什么。

难道是底蕴深厚？正一门立派十数万年，底蕴的确深厚，但比之强者也是大有人在。别的不提，就单单是蜀山派，真算起立派时间来，是正一门的两倍还多。可以这么说，蜀山派打天下的时候，正一门不知还在那个娘胎里蹦跶。

但就是这么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正一门，自立派以来，凶猛异常，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生生开辟一条血路，仅仅用了不到千余年，就打上了正道十派第二。沧海桑田，日月流转，正道十派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换了不知多少茬，就是这正道魁首，也换了三四个。因此，有许多人暗地笑谈，流水的正道魁首，铁打的正一门。

越想越乱，索性停止思考，身为阶下囚，多想无益。

就在赵武灵准备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远远的瞥见三个熟悉的身影。她们提着三个饭盒，边说边笑的走了过来。

这三人正是那日雷借衣裳的三名开阳峰女弟子，同时也是受命看护赵武灵的女弟子，年龄最大的是明玉，最下的是明霞，中间的是明缘。

第一次听，赵武灵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应该是三人入正一门时取的别号，“明”则代表辈分，与她名字中的“武”意义差不多。于大千世界中，整个门派依具特定字进行辈分划分的极少，反而是家族内部较为常见。

“吱呀——”

紧闭一上午的房门打开，明霞先跑了进来，扭头看着站在窗前的赵武灵，笑生双靥，叽叽喳喳道：“灵姐姐，快来吃饭，今天膳堂抓了一只两千多斤的灵猪，做得可丰盛了。”

明玉走了进来，轻轻拍了一下明霞蓬松的发髻，无奈道：“小声点儿，被人听了去，告知师尊，罚你抄门规。”

明霞一缩脑袋，躲过明玉的手，吐了吐小舌头，举着粉拳，反驳道：“他们敢，谁要在背后打小报告，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也许是因为相互穿过衣服，所以明霞特别喜欢赵武灵，而赵武灵闲得无聊，巴不得有人聊天解闷。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甚至瞒着明玉和明缘，私下里认了异姓姐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明玉三人本就情同姐妹，明霞当天夜里就说漏了嘴，明玉和明缘当时就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正一门与蜀山派不睦，正一门弟子与蜀山派之人自然是敌非友。明玉和赵武灵结为姐妹之事若传将出去，明玉定是会被逐出门派。

三女一夜未睡，第二天一大早，挂着三双黑眼圈就跑去找师尊诸葛惊涛自首，希望从轻发落。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诸葛惊涛笑笑，说了两个字——无妨，就把三人打发了出去。三女浑浑噩噩的站在开阳殿外，不敢相信对于她们来说天大的事，师尊压根儿不在乎。

许久，门内传出诸葛惊涛的告诫：切勿弄得人尽皆知，否则罚明霞抄门规。

千万别以为修真之人，修为加身，抄一些文字，算不得惩罚。须得知晓，奢靡之始，危亡之渐。正一门立派十数万载，门规完全可以用汗牛充栋来形容，虽然平日里做不得数，没人在乎，但真要抄录起来，以先天境的修为，没个三五天，休想完成。

对于修真之人而言，不眠不休三五日也没啥，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其他弟子都在欢天喜地的休假，自己一个人在闷头抄书，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

明缘走进房间，向着赵武灵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四仙桌旁坐下，打开食盒将四五个菜整齐的摆放在桌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赵武灵每看一次，就觉得神奇一分，明缘明明只有先天境修为，却能瞒过固本境的她，其所修炼的功法必定是神奇无比。

明霞轻轻掩上房门，四人落座，开始享用今日的大餐。明玉三女最初是在膳堂用完饭食，再给赵武灵送饭。义结金兰之后，在明霞的强烈要求下，四女开始一起用餐。

四女边吃边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小至吃穿用度大至天下趣闻，近至美容养颜远至理想抱负，除了修真方面，无话不谈。

聊了一会儿，赵武灵旁敲侧击的询问正一门这几日的变化。明玉明缘二人当作没有听见，一笑了之，而明霞嘴上没把门儿，明玉还未来得及阻止，明霞就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还有十一天，就是燕师伯飞升大典，掌门放了我门二十天假……”

赵武灵听到“放假”二字，顿时愣住了，修真门派，还有放假一说，怎能如同凡人一般儿戏？

明霞没注意到赵武灵发呆，接着道：“不过在我看来，师兄弟们高兴的原因可不只是放假嘞！”

赵武灵很快回过神来，见明霞眉飞色舞的模样，配合着问道：“那是什么原因呢？”

“嘿嘿！”明霞放下碗筷，斟酌一番，仰着俏脸，自鸣得意道，“因为大师兄出远门嘞，好像很长时间才会回来，我们不用担心被欺负，所以高兴啊！”

猛然间听到雷化羽的消息，赵武微微灵一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寸寸蚕食着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她想阻止，想起父亲，想起师门，想起过往种种，但都如那当局螳臂，被无情碾压。

不知不觉，眼眸中渐渐笼罩一层惧意，呼吸随之变得急促，雪白的肌肤上也泛起细密的香汗，一层异样的殷红迅速铺满了玉颈和耳根。

雷化羽，为什么无时无刻都要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