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巡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表情严峻,“清正廉洁,信守承诺是君子之风。”
承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清正廉洁君子风呢?!这厮就是个爱吃豆腐的臭流氓,但是谁叫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承安纠结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凑上去亲他的脸颊。很轻很轻的一吻,想要退回来的时候,腰肢上多了一只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承安甚至能感受到他鼻尖灼热的气息。
她满脸通红,“百里......百里巡......”
“嗯?”
“我......我......”承安已经语无伦次,百里巡不会又要亲我吧......我到底是拒绝呢?还是接受呢?
“染染。”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什么?”
“另一边还没有亲。”
承安一愣,怎么......是这样啊,还以为......还以为......她满脸通红的凑到他的另一边脸颊亲了一下。
百里巡低笑着问道,“刚刚在想什么呢?满脸通红的。”
明知故问!承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重重扎进了他的怀里,像是捣乱一样的使劲掐着百里巡腰间结实的肌肉来解气。
百里巡低低的笑开了,她这点小力气像是挠痒痒一样,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疼,反而酥酥麻麻的像是挠进了心里。
娇娇软软的小身子在他怀里,她身上幽幽的清香也不断向鼻尖袭来,他一把抓住腰间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是不是在想着......”还没有说完,百里巡便低下头吻住女子柔软的唇瓣,把所有的甜香都纳入口中,唇舌纠缠,别是一般缠绵。
最后好好贿赂了一下百里巡这个清正廉洁信守承诺的君子,承安红着一张小脸,趴在了他的背上。
脖子处全是属于染染的呼吸喷洒出的暖香,百里巡忽然笑了一下,有些不怀好意的问,“‘爬’好了么?”
承安听着他强调了“爬”这个字,恼羞成怒之下双手齐上,捏住百里巡两边的腮帮子不放。
百里巡也任由她放肆。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便听到有呼声传来,“郡主?!郡主,殿下......”是来找她的人。承安一个咕噜从百里巡身上下来。
“我在这边!这边!”她大声的呼叫着,神采奕奕的,“咱们有救了!”
“我不方便与你一道儿回去。”
百里巡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见着她的神色稍黯然,连忙解释道,“我落崖的原因复杂。”
听他这样说,承安想起来昨夜他遇到刺杀一事,与她一道儿上了崖是有些说不清楚了,她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你可有受什么伤?”若不是受伤或是受到暗算,百里巡这样的人怎的会被人逼到落了崖。
百里巡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他张开双手任她检查,轻笑道,“受了点内伤,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承安有些狐疑,没怎么看到他疗伤,怎的就无碍了?但是看神采奕奕的模样好像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她想了想还是提醒他。
“等一下你就偷偷跟在我们后面上崖,知道么?”
百里巡的内力如今已经恢复了四五成,轻功上崖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听着染染关心忧虑的模样,他心里舒畅,便点点头。
不远处出现了金吾卫金色的衣角,承安才转了个头,百里巡便消失在她面前了。
“找到了,找到承安郡主了......”侍卫匆匆忙忙地大喊道,欣喜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山崖。
天色大亮,崖口一片骚动,找到承安郡主,全崖的人都感到由衷的高兴,神经高度紧张一夜未眠,终于能休息了。
承安垂下眼帘,回头看了一眼山崖,有些失意,她对这里竟是生出了些许依恋的情怀。
......
回来将近一个月,承安也不曾去拜见过母亲,她心里堵得慌。
桌案上放置着的茶已经凉了许久,承安乍然喝了一口,那凉意直直往她心里钻。
咔擦——
院子里随侍的秋月只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杯盏摔碎的声音。
她匆忙进到屋子里,只看到郡主端坐在案桌前,面色沉沉,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屋子里压抑的很。秋月赶紧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便小心翼翼的退下了,免得惹郡主不快。
那日回来之后,不知怎么回事,郡主的脾气便一日不如一日了,整个院子里的侍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惹了郡主。
承安将夹在书页里的信铺展开了,那上面的一字一句她都研读了不止一遍,她无法欺骗自己,说父亲的死母亲并不知情,父亲的死是个意外。
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应该去拜见一下母亲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承安便站在了长公主的禅房前,面前是一道红木雕花门板,几经犹豫,手举起来又放下,她还是没能狠心敲门。
“进来吧。”
禅房里传来一声叹息声,透着淡淡的无奈。
承安身子一僵,深深呼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屋子里很烧着上好的银丝碳,很暖和。母亲倚靠在软榻上,她的面色苍白的吓人,眼下青黑,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染染,过来吧。”
声音里的疲惫让她心里一紧,母亲身体不好,她这些日不闻不问,哪怕是侍月姑姑过来唤她过来,她都没有理会,她自己闹变扭闹的厉害,却也没想过母亲心里有多难过。
她......这些日或许真的做错了。
心里愧疚,承安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顺手握住了母亲的手,却是冰凉刺骨,手炉早就冰冷了,母亲却毫无所觉。
“侍月姑姑,换一个手炉过来!”
她连忙将冰凉的手炉从母亲手中拿出来,向外头传唤了一声。
母亲没说什么话,却从棋壶里取出了一枚棋子,承安这才注意到案桌上放置着一个棋盘,棋盘上放置着黑子和白子,连接在一起形成对峙的局面,她匆匆扫过一眼,便注意到白子的处境极为艰难,处处受制。
“娘亲......承安偶得知一事,想与母亲确认一二。”
承安从棋盘上移开目光,看向专注棋局上的长公主,小心翼翼的开口。
长公主执白子的手一颤,那颗白子从手上滚落到地上,她抬头看着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心里一颤,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承安要与她说什么,她心里猜到了一二,她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一天的到来,多年以前她就预见了。
有些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父亲的死不是意外对么?他是被人所害是么?”承安眼睛直直的看着母亲的脸,时刻注意母亲脸上的波动。
长公主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你父亲......是战死沙场。”
见母亲这般说,承安心里是失望的,她已经确定了父亲不仅仅是战死沙场这么简单了,他是受到了算计才折戟沉沙了,而母亲是知道是什么缘故的,只是她却丝毫不愿意透露。
“娘亲......我什么都知道了,您瞒不住我的。”
长公主手有些颤抖了起来,她的眼里闪过复杂难辨的光,有惊慌,有无奈,有紧张,还有绝望。
“我知道当年嘉谷关之乱,父亲战死沙场有内情,母亲你知道却不愿告诉我,娘亲是知道是何人所为对么?还是娘亲是在护着凶手......”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承安捂住脸颊,她有些不可置信,向来疼爱她的母亲,竟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您......打我?!”
长公主抬起的手不停的颤抖,她看着女儿满脸泪水,红着眼睛看着她,她嘴唇颤抖,喉咙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怎么能说......怎么能说......她在护着凶手呢?她在护着她啊,护着她唯一的女儿啊!朝堂阴私权势纷争,复杂诡谲,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她受困于此,怎么能再把她的女儿牵扯进来?
帝王燕的签,皇帝的心思,皇子成年娶正妃,还有承安即将及笄,这一桩一件的事都压在她身上,她真的害怕啊,她怕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女儿的万劫不复!
她心里想的这么多,然而却只能哽咽的说出一句话。
“你记住......你父亲是战死沙场!只能是......战死沙场!”
承安彻底死心了,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她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撞上了人也不自知。
“郡主!郡主!”
侍月姑姑刚巧拿着手炉进来,和承安郡主撞了个正好,郡主神色委顿,面颊通红,流着眼泪头也不回的跑出去,她看了看屋子里的长公主,长长的叹了口气。
“殿下这是何苦呢?非得让郡主恨您不成?”
长公主一言不发,不也得苦笑,“若是恨我便能让她好好的,那便恨我好了。”她弯下腰来,捡起那枚不慎掉落的白子。
侍月姑姑看着长公主手上执着一枚棋子出神,不免规劝道:“便是告诉郡主那事的真相,也无妨啊。”
“不可!”长公主突然眉眼之间全是厉色,“侍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的性子,这件事你便是要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的。”
侍月应声,她跟了长公主这些年,从闺阁到公主府,知道长公主殿下受了多少委屈,在宫里太后还是先帝的皇后时,皇后不受宠,公主殿下身为嫡公主还要看着贵妃的脸色,后来先帝驾崩,公主为了现在的慎帝更是弃了自己年少的爱人,委曲求全嫁给了赵将军,只为了保护幼弟的帝位,所谓的镇国嫡长公主的名号里头多少辛酸多少泪,旁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郡主向来聪慧,该是懂得公主的苦心的。”
“但愿吧。”
长公主将那枚白色的棋子放置在棋局之中,黑白对峙,白子不愿牺牲后方的一小片领地,最后只能腹背受敌,身不由己,委曲求全。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东西她是牺牲不得的,便如她的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