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执的人啊，总是那么傻，就好比慕儿。

当李先生领着一行人刚到达市福利院的大门时，灵芸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而慕儿却停下来脚步。

市福利院占地面积约四千二百平方米，内设救灾物资储备仓库、办公楼、洗衣房、医疗诊所、康复室、食堂、儿童生活区、儿童活动区等等。这里大得令李先生头疼，自然难以找到灵芸的妹妹——雪儿，看来他们要耗费不少宝贵的时间。

而现在最令李先生烦心的是，慕儿竟然在门口处闹脾气，还扬言自己要离开大伙，独自寻找小白。

“别走呀，你一个女人就这样走出去，多危险呀，且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敌人，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男子都能将你‘吃掉’！”灵芸搂着慕儿，紧张兮兮地说道。

慕儿眼眶微微一红，双手捏着手中的黑色手袋，不敢直视着眼前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我已经决定要去找小白了，从来我决定好的事情，都没人能阻止。”

“你能清醒一点吗？别自作多情了，那小子对你只是逢场作戏。”灵芸用力地摇晃着慕儿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大喊大叫，“慕儿啊，我的好慕儿，他不值得你这样做！不值得！”

李先生看到这情况，很想去缓解她们的情绪，但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上去先把她们分开。龙少和豪仔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大人们的争执，同样忧心着。

“灵芸姐，李先生，请你们放我走吧，让我去找小白。”说罢，慕儿向大家鞠了一躬。大概只有龙少和豪仔才能看到那两滴快速落下的泪珠。

猫奶奶也看不过去了，踏着小碎步走到慕儿身边，拉着她的小手，温言劝说道：“傻姑娘，这万万不可呀。你这样离开，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呀。”

“我知道你很担心小白，可是······”李先生一时语塞，缓了缓，才接着说：“可是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样？跟他一起被抓住，然后双双暴毙街头？”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固执的，但更多的，还是后天所遇到的种种事宜使然的。在场的人都难以理解慕儿的行为，这也无可厚非，皆因他们都不知道慕儿的经历。

慕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依然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并转身慢慢走着。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好像小白在西餐厅离开的那个时刻。

大家眼看着慕儿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却不再启齿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既然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只能随她去了，毕竟他们也不能左右一个成年女子的思想。

猫奶奶含着泪光双手合十，为慕儿祈求着，希望危险能离她远一点。

灵芸叹了叹气，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即使她很想去保护慕儿，双腿也迈不开步，皆因自己还要在这里寻找雪儿。在慕儿和雪儿之间作抉择，她肯定选雪儿，这不是自私，而是无可奈何。

很快，慕儿拐弯了，其背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虽不舍，但大家还是陆续走进了福利院。这里的大门早就不翼而飞了，而率先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办公楼也坍塌了，假如李先生不看保安亭旁边的宣告栏上的院内地图，也不知道面前的废墟原本是一栋六层高的办公楼。待他研究了一会地图后，决定让猫奶奶和两个小孩去救灾物资储备仓库采集一些物资，再跟灵芸去寻找雪儿。

李先生二话不说，跑进了救灾物资储备仓库，不一会儿才出来，然后对猫奶奶吩咐道：“猫奶奶，你带着孩子们在这里等一会，顺便拿上有用的东西，我先跟灵芸去找点东西。”

他检查过仓库里没有危险，才让猫奶奶他们进去。豪仔很听话，站在仓库门口看着李先生。

“爸爸，快点回来！”

李先生蹲下身，摸着豪仔的头，吻了一下脸颊，叮嘱道：“豪仔乖，我去帮灵芸姐姐找她的妹妹，你先跟着猫奶奶他们，千万不要乱跑。万一遇到了危险，一定要躲起来。”

灵芸已经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等待着李先生，看见李先生走来，便说：“如果雪儿没离开这里的话，应该待在生活区的宿舍里。”

“那一起找吧，你带路。”李先生点点头，摩挲着双掌，说道，“假如遇到什么事，我也好照应你。”

“好，这边走。”灵芸说。

很快，李先生和灵芸来到了生活区，而雪儿住的宿舍就在生活区里面。

生活区这里也遭受了很大的破坏，好几栋宿舍楼都被炸毁了，成了一大堆瓦砾，而依然屹立着的宿舍楼不多了，李先生数了数，仅剩四栋了。还好，雪儿住的那一栋，还没有坍塌，但那楼也面目全非了。

这触目惊心的场面让灵芸忍不住捂着嘴巴，痛哭起来，同时不顾里面可能存在的隐患，往着其中一栋楼直接跑了过去。李先生来不及提醒她小心行事，只好追上去，实在担心这个女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怕呀，怕那种场面再次出现——那个时候，自己亲爱的妻子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每逢想起或做噩梦梦到这情景，都感到悲痛欲绝，就好像跌落轮回的苦难里，重复地接受着那场面所带来的震撼与痛楚，难以自救。

很快，灵芸走上楼了，楼梯上面都是水泥与凸显的钢筋，无疑让她的行动受阻。李先生赶过来了，便帮助灵芸清理障碍物，同时密切注意着上方的情况，生怕会被跌落的杂物砸中。

“几楼呀？”

“四楼，405室。”

单单上楼，就花费了他们十分钟，而令他们抓狂的是，405号宿舍门口前被上一层的走廊封堵住。

李先生望了望上面的空缺，一时间无计可施，生气地用拳头打了一下旁边玻璃全碎落的窗户，“哐”的一声，惹得里面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灵芸和李先生分明都听见了，正当李先生想再听清楚一点时，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而灵芸把头靠到窗户边，冲着里面喊：“雪儿，你在这里吗？我来了，雪儿！雪儿······”

由于现在周围都挺空旷的，灵芸的声音变得格外大，这就让李先生心慌慌的，怕这会惹来麻烦。

“嘘······灵芸你别再喊了，我怕你没找到雪儿，就被那些机械怪物找到。”李先生警告道。

灵芸暂时收声了，由于刚刚一直在喊着，没有换气，便深呼吸几下，以免造成脑部缺氧。

李先生近距离看着灵芸那通红的脸蛋和亮晶晶的双眸，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连忙后退了几步，心跳不由加快了，自己的脸也红了。

“那我们怎么办，你能把这些水泥块搬走吗？”灵芸嘟着小嘴，慌慌张张地问道。

良久，李先生才回过神来，他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该死，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想入非非，真的该死，现在的我跟小白有什么区别呢。

“问你话呢，能不能都回个话呀。”灵芸拉了拉李先生的袖子，见他默不作声，便鼓着腮帮子说，“哎，算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随后，灵芸蹲下来，一块一块地搬着水泥块。

“咳咳，与其浪费力气、时间去移走这些，不如先弄清楚，在里面的究竟是什么。”李先生觉得里面的声音肯定不是人为的，不然不会不回应他们的，所以认为灵芸的做法是徒劳的，便没有搭把手。

“啊······”

灵芸不小心被裸露的钢筋划伤了手背，长约十公分的血痕在微弱的阳光下分外刺眼。

“够了，你看，都划伤了。”李先生看到灵芸受伤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用力地抓住了她双手的手腕，并举到自己的胸膛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做这些无用功的事情，只会适得其反，甚至会耽误了救援雪儿的时机。”

这五年来，李先生是第一次与女子靠得如此亲密，亲密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此时的灵芸力气不如李先生，双手挣扎了几下，便没有力气了，自然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

虽然她平时总是很坚强，脸上总挂着笑容，也会逗乐身边的人开心，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呢，肯定需要别人的关心和安慰。而此时此刻，正是灵芸最脆弱的时候，她身心疲惫，心里很难受，急需一个厚实的肩膀来慰藉她的心灵。

“别哭了，我一定会帮你找到雪儿的。”李先生含情脉脉地看着灵芸，轻声道。无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正抱着亡妻——她也有这么明亮的眼眸，眼中好像藏着浩瀚的宇宙。他总爱看着她的眼睛睡去，感觉只有这样，空洞的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真的吗，谢谢你。”

随即，灵芸掂了掂脚，轻轻吻了一下李先生的脸颊，如蜻蜓点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