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万籁俱寂,厢房内静谧得能听见烛火的噼啪轻响。
苏廷悦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划过最后一枚符篆的边缘。
随着她的动作,那符篆上跳跃的青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安抚,骤然收敛起来。
与此同时,笼罩着整个房间的隔音罩阵,其微光如同退潮的海水,丝丝缕缕地迅速没入地板繁复的纹路之中,消失不见。
苏廷悦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微微发麻的双腿。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
定睛一看,原来是师傅余殇,只见他猛地一脚踹向詹福的后背。
那詹福身形本就单薄,在这凌厉的一脚之下,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飞进了余殇手中的乾坤袋里。
苏廷悦见状,唇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放眼整个师门,恐怕也只有自己这位随性洒脱的师傅能够使得出来。
她暗自摇了摇头,心中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余殇将乾坤袋系回腰间,那袋子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袋身上刻画的符文光芒闪烁不定,忽明忽暗,仿佛在与袋内的力量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较量。
紧接着,一阵断断续续、含混不清的咒骂声从乾坤袋里传了出来,那声音闷闷的,就像是被人狠狠塞进深潭底部的气泡,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
苏廷悦紧盯着那团在余殇腰间不停扭曲、躁动的布料,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藏经阁翻阅典籍时看到的内容:“乾坤袋至多容纳活物三个时辰,若强行滞留,袋内紊乱的空间灵力会绞碎经脉。”
想到这儿,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急忙向前走了两步,开口提醒道:“师傅,得尽快处理詹福。”
说话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银针。
由于拆了半夜机关,她的指节此刻还泛着青白之色,显得格外疲惫。“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袋中了,否则咱们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余殇瞥了一眼腰间的乾坤袋,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信与从容:“放心吧,为师心中有数。”
他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疏忽,詹福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他是揭开詹氏商会与丐帮之间千丝万缕关系的一把关键钥匙。
况且,昨夜他还语重心长地教育苏廷悦做事要周全细致,如今自己又怎能自食其言、打自己的脸呢?
随后,师徒二人带着装满洗劫而来宝物的乾坤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厢房。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朱焰早已在院外那棵古老的槐树下等候多时。
她那一头如烈焰般的红发肆意地披散在身后,在皎洁的月色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就像一团燃烧在黑夜里的火焰,引人注目。
待余殇和苏廷悦走近,朱焰迎了上去。
三人相聚,先是简单地互相打量了一番,确认彼此都安然无恙后,便开始分享各自的经历。
此次行动收获颇丰。
此行,阵石拿到手,朱焰干掉了一个拥有丐帮信物的弟子。
而余殇更是抓住了一个活口,詹川海在这个府邸的管家——詹福。
詹福虽说在修行境界上算不上顶尖高手,但他却是一位精通修意之道的行家。
他所修炼的是鼠意,从种种迹象来看,主要侧重于隐匿之术。
回想起方才在府邸内,余殇和苏廷悦费尽心思,翻箱倒柜,四处寻找线索,却在不知不觉中下意识地忽略了詹福隐匿的地方。
若不是机缘巧合,还真有可能让这狡猾的家伙逃脱了。
太平山上,天魔教隐匿于缭绕云雾之中。
晨光初晓,柔和的光线给这片神秘之地蒙上一层朦胧的纱,教中依旧十分寂静,唯有偶尔响起的嘈杂呼噜声,顺着微风悠悠飘扬,打破这份宁静。
余殇一袭赤黑色长衫,衣角随风猎猎作响,携着万花谷长老朱焰与七徒弟苏廷悦,阔步踏入这片熟悉的领地。
一路上,余殇面色凝重,眉头微锁,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的种种事宜。
“朱焰长老,你现在就回去休息吧,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白天我还会来请你帮忙。”余殇转头看向朱焰,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与恳切。
朱焰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腹诽,这余老魔还真是务实得过分,借来的人就可着劲儿用,一点亏都不肯吃。
但她也明白,余殇这般行事必有其苦衷。如今的天魔教正处于艰难的“洗白”进程中,犹如在刀刃上行走,容不得半点闪失,任何一个小差错都可能让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带上她这个万花谷长老,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好歹能将责任往万花谷身上推一推。
虽说当今的万花谷已然成为了世人向往的旅游圣地,可那位万花谷老祖当年的名声却着实不怎么样,堪称臭名昭著。
即便她如今早已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但听闻似乎还有修士继承了她的“独特衣钵”。。
余殇与苏廷悦告别朱焰后,径直来到了主殿,而后走向王坤凡隔壁的禁闭室。
禁闭室的门紧闭着,厚重的铁门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余殇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刹那间,一阵光芒闪过,詹福狼狈地被吐了出来,整个人呈“大”字形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詹福此时的状态糟糕透顶,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但他仍旧保持着清醒,双眼迷离地看着四周,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随着意识逐渐回笼,他似乎回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心中猛地一震。
“这是,天魔教?!”詹福在心底发出绝望的哀嚎。
他深知,一旦踏入了天魔教的地盘,几乎就彻底失去了逃脱的机会。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种种可怕的场景,他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残酷的折磨,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