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斯承替我预定的,是件玫黄色的抹胸长礼服。
像是美女与野兽里的贝儿公主。
我很少穿得这样活力。真丝的质地十分贴合身形,腰身处缀了细闪的钻,衬得皮肤白皙又细腻。
导购熟稔地替我挽了个低髻,又上了妆,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
等出来时,听前台的意思,沈亦安是转而带着赵婷雅去楼上包了场。
而蒋斯承,则冷然站在靠外的巨大落地窗玻璃前。
他耳间听着电话,好看的指节夹着烟,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冉冉向上的薄烟中隐匿了所有情绪。
楼下的车水马龙,丝毫没有给面前这个讳莫如深的男人,添上一丝烟火气。
“换好了?”似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挂了电话后,蒋斯承回头。
不期然的,我和他对视上。
“怪好看的。”我捏了捏裙角,又释然般的咧牙,朝他笑,“你眼光真好。”
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嗯。”很久,我才复又听见他的声音。
蒋斯承灭了烟蒂,视线深沉,“是好看。”
“哇,沈哥哥你对我真好。这些都要送给我吗?”
突兀的,赵婷雅甜腻娇软的声音,夹杂在我两之间。
我下意识看向楼上。
透明的隔断护栏上,赵婷雅糯叽叽地举着鹅黄色齐膝短裙,视线余光掠过我的瞬间,笑容骄傲又甜美。
而在她面前的沈亦安,眼里的温柔更像是要溢出来。
我的笑僵在嘴角。
莫名的,心口有些发堵。
“……我把衣服换下来吧,她应该会喜欢的。”低头,我仓促地就要回去。
“穿着吧。”低润的声音袭来,蒋斯承看了眼时间,随后信步朝门外走,“晚上蒋氏请了乐队来驻场,学言也在邀请席间。”
“哦……”
我有些懵懵的。
“那,”我追上蒋斯承,问,“那她呢?”
我穿了,他的小未婚妻要怎么办?
蒋斯承歇下脚步。碎发敛在眼睑之上,他侧着头,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落寞的表情。
“她不来了。”
我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迈巴赫内,蒋斯承熟稔的挂挡,踩油门。车子四平八稳地缓速驰行。
我悄悄睨着蒋斯承。他的薄唇抿成条线,身上散发着冷然的生人勿扰的气息。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受他的帮助。
在宴会上也好,后来在记者前也好。
我总是接纳着,却从未报答过什么。
有意缓解情绪,我随手在车载电台上拨弄起音乐。
嘶哑的歌声透过音响传来。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我:“?!!”
不是??
慌乱中我摁了暂停键。
要命。
我不敢去看蒋斯承的眼睛,“其实偶尔一次的没见上也没关系的,你这么喜欢她,总会有机会的。”
“会有吗?”
突兀的,蒋斯承问我。
那当然啦,她都是你的未婚妻了。
我腹诽,正斟酌着要怎样回答更好。
“宋织,她也会喜欢我的,对吗?”
不期然的,他向我问出这么句话。
我怔愣住,抬头看他。蒋斯承正看着车玻璃外的路线,但眉眼间的落寞,却好似蛛丝般的,抽丝剥茧地叫我阵阵缺氧。
“会的。”我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厉害如蒋斯承,也会因爱慕,至如此。
我吐出口浊气,左侧主驾驶位上的他蓦地递给我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给你的。”
我讷讷接下。
拆开,柔软的真丝内置底面上,一只被细碎姜黄色钻石铺满的发卡,跃然挤进视线。
“这算是失恋补偿吗?两个情伤患者。”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囧笑。
“一线消息,”蒋斯承似乎也卸下了情绪,轻轻勾着唇,“我似乎……不算失恋。”
“啧。”我嫌弃地啧了声,同他对视上,然后不约而同地大笑。
蒋氏的中秋员工宴,定在了联名酒店内。
蒋斯承财大气粗地包揽下整整一层的平楼。
等我们到时,也临近开始。
宴会的节目及参演名单是由人事经办,据说斥巨资请到了当红乐队,节目还没开始,场子就预热得人声鼎沸。
离台子最近的高层饭桌上,蒋斯承作为总裁言简意赅地发言讲了几句。
我听得直乐。
“笑什么?”
坐下后,蒋斯承难得温和着声音问我。
“我在想,电视剧里的总裁宴会,都是西装领带晚礼服,动不动就搞个蒙面舞会。真正的员工晚会哪有这么多花样,都是啥舒服穿啥,社恐星人为了不上场,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也的确如此,除了上台表演的部门,大家都是以舒服妥帖为主。好在驴家的礼服只比日常抹胸裙闪了一点,灯光一拉,也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原来是宋小姐觉得中秋宴不够正式,”蒋斯承刻意拉长了语调,语气低润又磨人,“唔……那确实要重新规划一下年度方案。”
这人怎么吃着饭还想着计划方案成本率?
我啧了一口。
接下来,采购部的小品,和回访部的相声陆续上场。期间蒋斯承出去了一趟,我正好独占最佳视野,看了个尽兴。
等流量小生乐队压轴出场时,蒋斯承才不紧不慢地回来。
轻缓悠扬的钢琴配合着绵长的小提琴声,几首不同风格的演奏后,临近收尾,钢琴师的曲调一转,琴键溢出优雅的华尔兹曲。
晚宴的灯光,变成舞会专属的柔和氛围灯。
我下意识看向蒋斯承。
“查漏补缺,”他向我伸手,眼里是幽深如星子的光点,“还来得及。”
这是……跳华尔兹??
“在这?”我怔住。
身后的桌椅被工作人员极快地收捡好,空出很大一块。不一会儿,陆续有人在灯光下轻轻撵起了舞步。
“不想吗?”蒋斯承的声音极尽蛊惑。
“是不会……”我后退两步。
不期然的,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揽住后腰。凛冽的气息顷刻将我罩住,丝缕阵阵的缺氧感朝上倾覆。
“凑巧,”灯光下,蒋斯承刀削般的俊脸洒满了柔和,“言传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