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行初次盘古成案（I）

《北史》称毗赛国王头长三尺，至今不死。予尝疑其诞。1出

康熙间，浙人方文木泛海，被风吹至一处，宫殿巍峨，上

署“毗赛殿”三字。方大惊，俯伏殿外。两霞帔者引之入，有

长头王上坐，冕如巨桶，珍珠四垂，须拂拂然相触有声。问文

木日：“汝浙人乎？”日：“然。”王日：“离此五十万里矣。”赐文木

饮，米大如枣。文木知王神灵，跪拜求归。王顾谓侍臣日：“取

第一次盘古皇帝成案，替他一查。”。根部木

文木大骇，叩头日：“盘古皇帝有儿个乎？”王日：“天地无始

无终，有十二万年，便有一盘古。今来朝天者，已有盘古万万

余人，我安能记明数目？但元会运世之说，已被宋朝人邵尧夫说破，可惜历来开辟，总奉行第一次开辟之成案，尚无人说破。

故风吹汝来，亦要说破此故，以晓世人耳。”文木不解所谓。

王日：“我且问汝，世间福善祸淫，何以有报有不报耶？天

地鬼神，何以有灵有不灵耶？修仙学佛，何以有成有不成耶？

红颜薄命，而何以不薄者亦有耶？才子命穷，而何以不穷者亦

多耶？一饮一啄，何以有前定耶？日食山崩，何以有劫耶？彼

善推算者，何以能知而不能免耶？彼怨天尤人者，天胡不降之

罚耶？”文木不能答。

王日：“鸣呼！今世上所行，皆成案也。当第一次世界开辟

十二万年之中，所有人物事宜，亦非造物者之有心造作。偶然

随气化推迁，半明半暗，忽是忽非。如泻水落地，偶成方圆，

如孩童着棋，随手下子。既定之后，竟成一本板板帐簿，生铁

铸成矣。乾坤将毁时，天帝将此册交代与第二次开辟之天帝，

命其依样奉行，丝毫不许变动。以故人意与天心往往参差不齐。

世上人终日忙忙急急，正如木偶傀儡，暗中有为之牵丝者。成

败巧拙，久已前定，人自不知耳！”文木恍然日：“然则今之所谓

三皇五帝，即前此之三皇五帝乎？今之二十一史中之事，即前

此之二十一史中之事乎？”王日：“然。”

言未毕，侍臣捧一册至，上书：“康熙三年，浙江方文木泛

海至毗赛国，应将前定天机漏泄，俾世人共晓。仍送归浙江。”

云云。文木拜谢，临别泣下。王播手日：“子湖然？十二万年之

后，我与汝又会于此矣，何必泣为？”既而笑日，“我错我错。此

一泣亦是十二万年中，原有此两条眼泪，故照样誊录，我不必

劝止也。”

文木问王年寿。左右日：“王与第一次盘古同生，不与第千

万次盘古同死矣。”木日：“王不死，则乾坤毁时，王将安归？”王

日：“我沙身也，历劫不坏。万物毁坏，变为泥沙而极矣。我先

居于极坏之处，劫火不能烧，洪水不能淹，惟为恶风所吹荡，

上至九天，下至九渊，殊觉劳顿。每每枯坐数万年，等盘古出

世，觉日子太多，殊可厌耳！”言毕，口嘘气吹文木。

文木乘空而起，仍至海船上，月余归浙，以此语毛西河先

生。先生曰：“人但知万事前定，而不知所以前定之故。今得是说，方始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