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笙听了，对魏夫人抱歉的笑笑，说了声“失陪”，随后就跟着小厮出去了。
整个成衣铺有三层楼高，顶层给人住，二楼给贵客单独试衣裳，一楼是个散客的。中间是围楼似的空心的，站在栏杆边上就能看见大厅的动静。
于笙一边跟在小厮下楼，一边从栏杆边上探头看下面的动静，发现底下却是有不少小孩在跑来跑去，嘴里还唱着什么。
等于笙彻底下楼了，才发现小孩们是在唱一首自编的童谣，歌词隐隐约约听见几个“抄袭”“仗势”，大概是在影射于笙这家成衣铺的衣裳款式都是抄了别家的，而背后靠着县令所以才这么猖狂。
因为小孩子忽然闹事，看衣裳看得正火热的百姓也都停下来了，看着几个小孩在干嘛。
于笙听得皱眉，正想让关琛介绍来的老关带人去把小孩控制起来，又听见边上在看衣裳的人低声议论着什么。
“哎，你们都在这看热闹呢？你们知道前不久在石家布庄的事情么？”
“你说的啥事？是这家店掌柜小孩在布庄闹腾的那事吗？”
“对啊，原来你们都知道呢？”
“那事不是现在都还没了结嘛？也不知道那小孩究竟有没有偷。”
“估计是偷了的。你想啊，那孩子的娘品德也就那样，偷了人家衣裳的款式非说是自己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是这么个理。我都震惊呢？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开店和人家抢生意呢？”
“要不说人家怎么发财？咱们这些脸皮博的，是干不来这种事……”
随后两人细细碎碎的笑了，声音不大不小的，正好周围人都能听见。
于笙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倒也不觉得生气，回头仔细看了看这两人的脸，看着两人对上她眼神之后尴尬躲闪劲，心里有点猜测是不是石家找来的托。
毕竟布庄那个事真要说动静，其实闹腾的也不算大。就连那日在边上看的人都不一定知道清楚的细节，更何况是这两人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好像亲身经历一样。
八成是石夫人特意让人来捣乱的。
于笙走上前，对两人道：“两位好兴致，哪个茶馆说书的？要不要到这中间来找个位置再来说一遍，让大家都听听明白？”
两位眼神躲闪，没答话。
于笙脸上笑着，眼神却是冷的，“别躲着呀，这说的多精彩？我都没听过呢。”
于笙步步紧逼不放过，他们不好躲了，其中一个硬着头皮回答道：“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瞎听说的唠两句，你可别当真了。”
“瞎听说的？”于笙一副和善样子，“那就要不得了，那我得解释清楚。毕竟是做大家说生意的，名声最重要。不然石夫人怎么会派你们来这说闲话呢？”
一语被道破了身份，两人慌慌张张地要跑。
幸好老关眼疾手快给人抓了回来，他们解释不清，又想到石夫人许诺的好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条道路走到底大喊道：“仗势欺人啦！仗势欺人啦！靠着县令，说两句闲话就要动手？还能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吗？”
这一大喊，彻底是把注意到的，没注意到的都喊得看了过来。
一个人抓紧时机道：“你们家的衣裳有什么可买的？都是抄袭了别人家的臭破烂！卖的还死贵，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人群中听了这话顿时沸沸扬扬起来，望着自己手里准备去结账的衣裳陷入了犹疑之中。
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大家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不要买衣服的进了这里面也跟着瞎迷糊买两件，这会有人说不好了，又开始看手里的衣裳娜娜不顺眼起来。
被骂两句没什么，但是影响生意那就是彻底惹毛于笙。
她心头冷笑，要开口反击，这时从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丽女声。
“大家都不买正好，我喜欢，我全给包了。”
于笙一回头，看见魏夫人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于笙心里有点惊讶，没来得及接话，又听见魏夫人道：“于娘子，你这卖不出去的衣裳，总愿意卖给我了吧？”
于笙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魏夫人，你这份情谊叫我如何偿还？”
“错了。”魏夫人摆摆手，“我是真心喜欢这些衣裳的，正愁你不肯卖给我呢？你要是愿意卖了，算我欠你一份情。”
于笙是真没想到魏夫人这么喜欢，正满心复杂说不出话，魏夫人竟以为于笙这是答应，扭头直接冲自己的丫鬟道：“去看看，那上面还有哪些没人买的，全都拿去结了帐。”
魏夫人说完，丫鬟就要行动起来了。
这时又有贵妇从楼上下来了，笑道：“魏夫人，你可别急，我也要呢，还得匀我买走一些。”
“我这也想多买些呢……”
“巧了不是，我也想问呢……”
……
好几个贵妇身后的丫鬟也跟着去清扫一楼大厅里铺子上被人拿走又放回去的衣裳了。
顿时铺子上的衣裳被一扫而空，有的没来得及放回去还在犹豫的，甚至被丫鬟追着问能不能让出来。
有人抢的东西就是香一些，门口结账的小台子前顿时又开始人满为患，无人在意刚刚那两人的话了。
那两人满脸不可置信，没想到这样演了一出戏后居然还能如此畅销。
于笙懒得打理这两个小丑了，径直走到魏夫人面前，诚心诚意道：“魏夫人，如此恩惠，真是让我无以回报了。”
魏夫人掩面笑道：“我说我是正想要，你怎么总不信呢？我总不能买一堆不喜欢的衣裳回去，碍自己的眼吧？”
于笙当然知道魏夫人定然是喜欢的，只是再喜欢也不可能喜欢一楼大厅这些用粗布麻衣织出来的衣裳。
二楼的精细绸布衣裳，这些才是能让她穿在身上的。
但是有些事情算的太清反而失了味道，于笙只能淡淡一笑，在心里记下这份情，再一一谢过后面来的贵妇们。
此刻大厅里的顽童在唱完童谣之后已经跑走了，而那人被老关控制了起来，大厅里又恢复了热闹模样。
一天下来，衣裳几乎一售而空，再找不出能卖出去的第二件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