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尊令？有意思。”

寝宫之内，所剩无几的禁军侍卫保护着皇帝，而在他们面前的，除了乔装成禁军的不知名军士，便是眼前这个操持着火焰的妖灵，正是摧毁帝都的监狱的二妖之一。

军士们血流成河，但依旧没有后退一步，从他们加入禁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要为皇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方的军士都是悍不畏死之辈，金铁交击，寒芒顿挫，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

妖灵操持着焚炎笼罩了整个战场，就像是在欣赏着非凡盛况一般放任双方军士厮杀，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困兽之斗。

妖灵望向远处飞驰而过的火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仿佛发现了比这战场更有意思的东西，下一个瞬间，战场上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妖灵已经消失不见。

视线再度来到风华宫。

力竭昏迷的九色鹿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及时赶来的晏舒将其救下，送到程霜身边。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能请到增援吗？”

程霜环顾整个战场，毫无疑问，劣势再度变大，而她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晏舒苦笑一声，“虽然我很想鼓励一下你，但是很遗憾，整个王宫都几乎陷落，能召集的人员估计连他们的防线都通不过。至于军部和缉妖司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很难传出去，而就算信送到了那边审批，上传下达还得一段时间，我下午发的申请，现在还没动静，估计咱们还得多撑一会儿。”

一个不容乐观的状况摆在两人面前，而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有拖到救兵赶到。

“你们悄悄话说够了没有？”

谈话间牛妖已经突破层层壁垒直冲两人面门。

晏舒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程霜，一旦程霜被击倒，整个战线就会迅速溃败。

“不过是个牲口罢了，不好好耕地学人家打架是吧？”

晏舒自然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跳到牛妖面前就是一顿阴阳怪气，手里还不忘掐着法印。

“住口！我撕烂你的嘴！”

这牛妖显然心性不行，没几下就被惹急眼了，仗着法相庞大就要跟晏舒碰一碰。

晏舒可不惯着他，法印已成，口中念动法诀。

“降妖律令，天乾为启，山河泽兑，金石为印。”

一对弯刃般的牛角破风而来，晏舒已经完成金石之术，双臂化为金石，竟是打算硬生生接下这招。

结果，晏舒意料之中地输在了力量上，虽然附着的金石没有破损，但整个人被牛妖抬到半空中，丢了着力点。

“我去，劲儿还挺大。”

跟先前烛影蛇形的迅捷猛烈不同，牛妖的攻击完全就是依靠着一股势不可挡的蛮力，而且不需要任何技巧，晏舒若是躲闪，便直接攻向程霜，逼得晏舒只能跟他正面对抗。

宛如流星般飞出去的晏舒砸毁了整整三八面墙壁才勉强停了下来。

此刻维持术法的程霜只能关切地看过去，她不能冒着整个阵线溃败的风险去援助晏舒。

不过此刻倒是如了晏舒的意，牛妖紧跟着晏舒飞出的方向离开正面战场，这让程霜有机会再度掌握战场的主导权。

“小子，你想怎么死？”

“咳咳！”

晏舒扒开身上的砖块瓦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吃手打牛丸撑死，可以吗？哈哈哈。”

戏谑的笑声让牛妖的双眼变得猩红，身上的肌肉又壮大了几分。

“死吧。”

兴许是法相没法再持续，收回巨牛法相的大汉状牛妖以手作锤砸向晏舒身处的位置。

“太慢了。”

攻击将至的一瞬间晏舒像是一只灵猴一般顺着牛妖粗壮的手臂攀上牛妖的躯干。

牛妖及时收手准备抓住身上乱窜的晏舒，却是没来及，晏舒高高跳起，又如飞火流星般身缠流炎砸向牛妖。

剧烈的火焰卷起沙尘，形成一道极具爆炸性的炎爆旋风。

无数道爆炸的火花在牛妖的背后绽开，牛妖不禁发出惨痛的嘶吼。

“这股力量，这不是人类的术法，你从哪儿学来的？”

牛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出声质问道。

“也许以前它不是人类的术法，但现在在我手上，那它就是咯。”

具体要说这炎尊令的来历，其实晏舒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牛妖上头，露出破绽，其他的事情姑且不论。

不过晏舒忽视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妖灵的恢复速度非常快。

就在他准备缠绕流火再度发动攻势的一刻，牛妖已经完全恢复体力，猛烈的冲拳裹挟着阵阵罡风迎面打向晏舒，晏舒避之不及竟被一招轰回了正面战场。

所幸晏舒是摔在了程霜的一棵巨木之上，纯净的木元素开始缠绕晏舒周身，为其缓缓回复体力，可对面并不打算给机会。

追过来的牛妖张开双臂直接抱断了整棵巨木，程霜受到反伤，吐出一口鲜血。

晏舒则被摔得七荤八素，没了半条命，随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此时此刻，皇宫另一次的军营也不容乐观。

为了掩护禁军们前去救援，烛影只身拦截狰和大批敌军。

身上漆黑的鳞甲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双臂被齐齐斩下，眼球也被射瞎了一枚。

“烛影，你这又是何苦？明明你都不认识这些人类，为什么要为他们与我为敌呢？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绝对不在我之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醒悟，我能留你一命，多目很看重你，回去之后也不会给你太重的责罚，你想清楚！”

狰一步步向着烛影走去，每走一步，散发出的威势便沉重一分。

伤势过重的烛影已经只能靠身边的敌军用长枪架着站起，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生气，只有淡淡的呼吸，还在宣称，她还活着。

她用仅剩的眼眸望向狰。

鲜血浸染之下，视野中满是鲜红。

狰的身影很是模糊，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晏舒。

又好像看到单进和他的妻子，她看到了死在她手中的贪狼军士，她看到了年幼时企图吞食掉她的父母。

好累啊，身体变得沉重不堪。

她看见数以万计的蛇族乃至妖族同胞张牙舞爪地想要把她拖入深渊。

“其实，你没必要背负人类的道德，你杀人其实并非是你的错，而人类的法则将你束缚在这里。我很庆幸的是，你没有选择回归妖族，而是选择帮助我，我想在你作出选择的那一刻，你已经足够善良了，你已经没必要再勉强自己了。”

烛影看见自己的身下是万丈深渊，而那将他拖入深渊的人，从她的妖族同胞变成了晏舒。

“你一定也很累吧，明明生而自由，却要被迫去杀戮，为了妖族也好，为了人类也罢，这都不是你的愿望不是么？”

晏舒笑了，轻轻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从这一刻起，原谅我自私地把你带到这番田地，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吧。”

“我不要！”

烛影纵身一跃抓住了晏舒。

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像火烧一般，却并不疼痛，那是一种温暖，那份温暖，名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