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落雷，将乾清宫差点烧了，偏偏引来落雷的还是大皇子进献的那块万寿无疆石。

杨涟、蒙常山、周不疑都一齐看向周潮仙，等待这位钦天监监证要如何回答。

“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此乃大凶之兆！”

周潮仙是半点没有客气，一张嘴就是大实话。

半夜皇帝的寝宫被雷劈能是好兆头就怪了，但是这事儿最关键的是上天为何会降下凶兆？

换言之，上天的愤怒来源是因谁而起？

“陛下，乾清宫位于我大魏皇宫之中，如今上苍降下雷击，说明是有人做了令上天恼怒的事情。”

元熙皇帝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盯着周潮仙一字一句的问道。

“周卿以为，是何人所作所为导致上天恼怒？”

周不疑的头上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全身都在哆嗦，陛下话语中的杀气连他都感觉出来了，叔父不可能感觉不出来啊。

“老臣认为应当是进献这块万寿无疆石的人所作所为不为上天所喜，才有此事情发生。”

元熙皇帝眼中的寒意消退不少，又继续问周潮仙。

“你是说，吴王？”

周潮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向元熙皇帝解释。

“陛下，吴王一片孝心天地可鉴，不过吴王殿下是差遣人前往山西寻找奇石，老臣觉得保不准殿下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周不疑在周潮仙身后听的傻眼了，就是杨涟和蒙常山亦是不动声色的露出赞许的目光。

周潮仙三言两句就将元熙皇帝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甚至将吴王也摘了一般责任出来，着实是高！

“陛下，老臣请陛下明日到太庙祭祀，以安民心，以告慰上天！”

元熙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应许了周潮仙的话，然后对蒙常山下了一道命令。

“传朕口谕，命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张懋领兵护卫吴王府，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是！

蒙常山领命而去，周潮仙叔侄二人也随即告退，一直到出了皇宫上了自家马车，周不疑才松了口气瘫软在车厢里。

“叔父，您不知道刚刚在养心殿侄儿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周潮仙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风雨还在继续。

“今夜的风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呀。”

听叔父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周不疑不由的问道。

“叔父，您刚在养心殿里面就不害怕不担心？”

周潮仙将车帘放下老神在在的闭上眼睛，反问周不疑。

“害怕什么？担心什么？你小子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陛下召见我去的目的是不是？”

周不疑眨眨眼，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雷击乾清宫这事儿只在前朝最后一位君主在任的时候发生过，现在一样出现在陛下身上你让百官和天下人怎么想？”

周朝先轻轻敲了一下周不疑的脑袋，提点他。

“所以为了安抚百官，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陛下必须找出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来承担这份责任。”

元熙皇帝自己是不可能承担的，因为那是对皇权的亵渎和削弱。

可要是让元熙皇帝治萧铄的罪，元熙皇帝心中不忍，毕竟那是他的骨肉血脉。

“陛下让钦天监插手此事，就是要借着我的口来为大皇子尽量开脱罪责，我说完该说的话陛下自会让我回来，有何可怕？”

周潮仙将元熙皇帝的心思猜的一丝不差，而元熙皇帝对周潮仙也有信心相信他会配合自己。

这一君一臣之间默契十足，不过周潮仙办成了这件差事，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代价？叔父您为陛下排忧解难，还有何代价？”

周潮仙撇了周不疑一眼，他这个侄子有天赋也聪明，就是对人情世故太迟钝。

“如果将大皇子的罪名坐实，以后他就绝无任何可能参与立储之争，我今天这番话成全了陛下的心思，却惹恼了其他皇子的支持者。”

那群人一定会拿这件事来攻击周潮仙，他往后一段日子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明日我自会写一封奏表呈递给陛下，就说我今夜受了风寒告病在家一个月不能上朝。”

周不疑神情难过，喃喃道。

“叔父为陛下解决了如此难事，结果却不得不告病在家……”

周潮仙却是笑了，宽慰他。

“雷击乾清宫这件事绝对不会就此结束，陛下和我为吴王殿下铺下了第一步，但往后的事情且有的闹呢，我离开一段朝中也是好事。”

马车之外风雨依旧，这场风波远未到停息的底部。

……

泉州城，知州府。

“什么？请我去泉州商会会馆赴宴？”

陈安平放下手中的军报，笑了。

“蒲堂寿恐怕现在生吃了我的心都有，怎么想起邀请我的？”

冯毅将请帖奉上，琢磨片刻说道。

“可能是看朱老板和王老板赚钱赚的多，也想要分一杯羹？”

随着朱福、王旸在获得安允纸分销权之后赚的盆满锅满，泉州商会的其他成员急得抓耳挠腮。

之前和蒲堂寿约定好孤立陈安平的约定也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口袋才是正事，没看朱福和王旸最近在商会里面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了么？

“也好，趁此机会看看泉州商会其他人有几斤几两，崇大人，你也一起去？”

崇明今日来是向陈安平呈递泉州府六县的赋税情况，闻言他神情复杂的犹豫片刻。

“多谢大人，下官一定准时过去。”

陈安平也未注意到崇明的异样，拿起军报。

“花云、朱能、梁大勇三人已经到了山中开始扫匪，想来有个把月藏在泉山中的匪寇定能被扫除！”

崇明勉强一笑没有说话，真的能扫除么？那伙匪寇可不仅仅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大人，这里还有一封来自汴梁的信件，刚刚送来，是燕王府那边送来的。”

燕王府？

陈安平取来信件拆开，崇明见状主动想要回避，却被陈安平挥挥手拦住。

“又不是什么密信，崇大人不必回避。”

陈安平取来信仔细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脸色大变。

“天圣节当晚万寿无疆石引来雷火轰击乾清宫，吴王府已经被张懋带五城兵马司兵士看守起来。”

啊？

冯毅和崇明大吃一惊，冯毅紧张的往前走了两步。

“莫非，这世上真有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