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手，从三愿的额头离开，微微皱眉，道：“唉呀却也不烧啊。”

素卿望着春娘，问道：“您根据什么，觉得她可能会发烧呢？我看她的脸也不红啊。”

春娘轻轻一笑，道：“我又不是郎中，我也就会摸摸这额头烫不烫的。”

素卿轻轻地叹了口气，一派担心的模样，道：“我这个姐姐，一向的心高气傲，如今，落得这境地，却是我所没有想到的。”

春娘看了一眼三愿，又看了一眼素卿，道：“我却觉得，你比她更傲。”

素卿轻哂一声，道：“唉，到这里了，谁也别说谁了，真气傲的，也到不了您这儿，监牢里就寻了死了。”

春娘轻轻地摇摇头，道：“不是这样说，我在这行里，见过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素卿心头一惊，轻只是别过头去，轻笑一声，道：“谁又能和谁一样呢？”

春娘道：“不一亲，别的人，到了这一步，再怎么着，都想的是独善其身，唯有你，还在想着别人，你在想着玉墨，想着小莲，也想着你这位旧识的三愿姐姐。你总是在想，让她们过得更好一点。”

素卿难得奉承春娘道：“这也是因为您老人家的慈悲为怀，不然的话，我这会子，指不定受了多少的刑法苦楚了，双哪有余力在替她们想呢？”

春娘微微一笑，道：“姑娘懂我，姑娘既然懂我，小莲这件事，还得请姑娘您多上心。”

素卿笑道：“这您不用说，小莲是个好姑娘，她也愿意学，以往，您怕她学会了那些琴棋书话，被人引得入了这一行。我呢，那些东西，先不急着教她，只把立德立身的文章，让她先学上一些，她是个好姑娘，好好地引着，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春娘轻叹一声，道：“总是我这个当娘的，做下的孽。”

素卿看春娘神情萧索，本想劝上一劝，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是一样的低着头，并不说话。

一时，春娘道：“咱们说了这半天的话，她怎么也不嫌吵呢？”

素卿也是一脸不解地道：“是啊，往常三愿姐姐睡觉很轻的。”

春娘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急，一会儿郎中来了，就知道该怎么样了。”

素卿刚要开口，只听门外一声:“妈妈在屋里么？”

素卿只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生，并不能想起是谁来。

却看春娘起身走到门口，转过头来，对素卿道：“我的事儿来了，不能陪你们了，一会儿，郎中来了，你打发人，告诉我一声儿吧。”

素卿只是点了点头，却并不起身相送。

待春娘走后，素卿凑到三愿的耳边，轻声地道：“她们都走了，你该醒了吧？”

三愿“嘤咛”一声，坐起身来，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素卿轻笑一声，道：“她摸你额头的时候，我看到你害怕得连眼睫毛都跟着哆嗦了。”

三愿一脸惊疑地道：“真有那么明显么？”

素卿笑道：“也不是很明显，不过，我知道，姐姐你不是生病的样子，姐姐，你说说你，不愿意理她们，就不理吧，至于这么着么？”

三愿冷笑一声，道：“我不这么着，还能怎么样呢？你也不想想，往后的日子里，咱们还能有几个安稳觉可睡？”

素卿不解地问道：“这又从何说起？”

三愿又是一声冷笑，道：“这还用问从何说起么？咱们往日，虽是闺阁女儿，却也不是世事不通的，落到这个地方，最后都是什么结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几天你才一直这么挣扎着想要冲出一条路来。你在努力，我知道，你有多少是因为我，我也知道，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的安排筹划，我只能像现在这样，不让自己成了你的累赘。”

素卿微微皱眉，道：“我多怎拿你当累赘了？”

三愿轻轻地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没有觉得我是累赘，可是，我现在把话给你挑明白了，小莲这个人，我不喜欢，我更不愿意看到你对她付出那么多，我帮不了你，我只能最大限度的不让自己给你添乱。可是，一但她就在我的面前，我还是忍耐不住。”

素卿苦笑一声，道：“好了，姐姐的心事儿，我都知道了，往后，她在来里，你就睡你的。不过，一会郎中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呢？”

三愿皱起眉头道：“如果，能让我的脉搏乱一些，就好了。”

素卿笑道：“这个却也不难。”

三愿望着素卿，道：“你说要怎么样做呢？”

素卿站起身来，放下帐子来，低着声音道：“一会儿，你在里面，到郎中把脉的时候，你就把左手握成拳头，夹在腋下，只要你轻一下、重一下的用力，那你的脉搏就也是轻一下，重一下的，寻常的郎中，看不出来的。”

三愿望着素卿，将信将疑地道：“这个，能管用么？”

素卿笑道：“一准管用，你试试吧。”说着，彻底将帐子放了下来。

一时，小莲引了郎中进来。

郎中隔着帐子，替里面的三愿诊了脉。

素卿看着郎中神情凝重，便知道，里面的三愿，一准是听了自己的。

小莲也看到郎中的神色不大好，便问道：“先生，我们姑娘是怎么样了：？”

郎中道：“这脉息，时缓时疾，时轻时重，不大好的样子，这个症状，老夫昔年却也见过，你们啊，万幸是遇到了老夫，不然的话，再没有医法了。”

素卿看那郎中故弄玄虚，冷眼看着，只看他究竟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小莲听到郎中说有主意，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高兴的神色来，问道：“敢问先生，要怎么样医治呢？”

郎中捋着胡子，笑道：“这个症状实在不大常见，我也是多年不曾遇到，你得容我回去，查查脉案去。这样吧，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还来找我，我给姑娘斟酌出个方子来的。”

小莲道：“有劳您了，容我去回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