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县,醉梦楼。
“吁——”马夫始一勒停马车,笑呵呵的钱有便迫不及待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诶~~呀~~”不等钱有下车过半,老鸨便甩着手绢迎了出来:“钱老爷来啦。”
“钱~~老爷~~”莺莺燕燕们也是不慢,个个都提着衣摆快步赶来。
“嘿嘿……”被莺莺燕燕们架下来的钱有乐得合不拢嘴,还顺便伸出色手托了一把小幺儿的美人尖儿:“诶——”
“鞥~~”小幺儿故作不依,还佯有委屈,钱有虽不通哄人之术,却有哄人之资,遂笑呵呵地从袖袋里掏出一袋小钱买账:“诶~~”
“这还差不多。”小幺儿这才算数,惹得钱有抚须大笑:“哈哈哈哈哈……”
“诶呀、还愣着!”老鸨没好气地用双手拍打了一下空气,随后便笑呵呵地往里迎客:“快快快,先进屋儿,这房间早都备好了。”
“鞥——”钱有笑眯眯地抚须点头,且不等他多说其它,已经被小幺儿和姐妹们架了过去:“诶呀、快点嘛……”
“哈哈哈哈哈哈……”钱有仰面大笑,左拥右抱之下,心中好不快活。
……
小筑,正厅内。
“来来来,再满一坛。”凌云志硬架着柳平宽给对方倒酒,直急得柳平宽大嘴叉子都快咧到了耳根上:“哎呀、哎呀……好了好了,再满就倒了……”
时下,柳平宽拎过来的酒坛早就被滚到了一边去,正陪同另外两个小酒壶一齐化成石头。
“呵呵……”赵玉凤笑呵呵地撑着桌面,她早是吃饱,但对二人这酒桌上的一套却乐呵儿了很久。
至于凌夜,是将碗里的饭菜两筷头扒完,自顾自地轻轻点头:“鞥。”而后便撒开手里的碗筷跑了出去。
见小鬼头又弃人离席,直跑去廊亭那边,柳月不由小皱起眉头。眼下,她才吃半饱,且一直以来,她也是家里吃饭最慢的一个。
远见凌夜又趴到石桌上瞎鼓捣,柳月不由摇头心叹。随后,她先是扫了一眼笑呵呵的赵玉凤,便默然垂低了眉眼。但缄默不久,她又微微摇头,便轻放下碗筷走向室外:“我吃好了。”
“嗯。”赵玉凤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是一怔:“呃。”
望着柳月揣着双手走向廊亭,赵玉凤不由轻轻眨眼,随后便哑然一笑地跟了出去:“呵呵……”
至于这翁婿两个……
“嘿嘿,再来再来,满上满上……”凌云志得酒不饶人,又架势给老丈人倒酒。
“诶呀——不行啦!”柳平宽虽然急得空蹲了一下膝盖,但实在夺不掉手,便只能没好气地摔了一下袖子:“再喝就老王八翻盖儿啦……”
“瞧您这话说的……那老王八还能翻盖儿?”凌云志哪管这些,硬是不满不罢休。
“我翻盖儿了哈!”柳平宽只打了一声招呼,便真的一屁股躺倒在了地上,还架着膀子歪着脑袋装作白眼儿死。
汩……
凌云志为之目瞪口呆,连碗里的酒漫了出来都不自知……
……
邵县,醉梦楼。
“嘿嘿……”钱有适才挑逗着小幺儿坐下,便有老朋友趟进门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平仰面大笑着跨进大门,随后且是抱起拳礼,撇着脑袋对钱有怪笑:“钱~~老爷……”
“哈哈哈哈……”杨平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帮子乡绅,也多是学着杨平,在向钱有抱拳相敬时坏笑连连:“钱~~大人……”
钱有为之呆愣,但随后便仰面大笑着站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后,钱有便禁不住红光满面,挨个抱拳相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各位僚机。”
“诶呀——还愣着干什么!”老鸨也提着衣摆、甩着手绢走了进来,当下便将一众女儿们逐个推动起来:“怎么净没个眼色,快快、快快快……”
“鞥~~”女儿们娇气不依,但一众乡绅倒不客气。
然,唯有杨平独坐在挨道靠门处,虽是笑呵呵的,却不招陪:“诶——”
见杨平推手请退小翠,钱有顿时大嘴一咧,遂款款落座,左拥右抱而头头是道:“杨绅,这食色性也……莫不为过?”
“啧。”杨平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声,随后便拎起酒壶给自己倒酒:“哪门子的话?老夫都多大年纪了?今个儿能来跟大伙儿聚酒一宿便是不易。”
钱有悠悠一笑,随后便动手揣摩起小幺儿的下巴来,笑呵呵地说道:“我看不是不容易,而是想老鸨啊……”
“啧!”老鸨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空气,且不等她有何后话要说,钱有已经笑哈哈地站起来将她推向了杨平那边:“你给我过去吧你~~”
“诶——呀~~”老鸨更骚,直接被钱有推绕了大半圈,却是从里侧摔转出来,好是一屁股坐倒在了杨平的怀里,直将愣着脑袋倒酒喝的杨平撞了个杯倒壶落。
却见那老鸨,在故作娇羞地回头看了杨平一眼后,羞煞得拧着身子和手绢直躲绣花鞋:“鞥~~”
始见杨平暗暗咧嘴,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
小筑,西路。
“耶也……”柳平宽走着走着就哕出一口老酒,气得搀着他往前走的赵玉凤直跺脚:“出息!”
小筑,门口。
“呵呵……”凌云志只顾着笑呵呵地站在这里看热闹,浑然忘记了旁侧板着小脸、揣手郁闷的柳月。
“别动我——”柳平宽突然大手一挥地挣开了赵玉凤的手,随后便摇摇晃晃地自个儿往前走,还梗着脖子吆喝了一嗓子:“我还能喝!”
但话未说完,柳平宽就画了一圈儿原地坐倒,却是一屁股坐在了自己吐出来的酒糊上。
“你可真有出息!”赵玉凤戟指怒批,连连跺脚,多是气急败坏。
“唉?”柳平宽感到手中黏糊,当下便将右手拿到眼前一看:“啥玩意儿?”但话还没问完,柳平宽就一下子仰掰了下去:“诶!你推我干什么!?”
“我推你——?”赵玉凤气得直咬牙,随后便提着袖子过去,用手指狠狠地点了对方一个四仰八叉:“我还推你,我推你!”
“个臭老娘们儿……”柳平宽没好气地歪骂了一句,随后便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一天到晚不给好脸……看老爷们儿回去不收拾你……”
柳平宽走路时一步三画圈儿、垫吧大摇晃,这要是再给鼓吹点唢呐,当真要前前后后、一进一退的扭起大秧歌儿来。
赵玉凤气得摔了一下袖子,随后便没好气地跟了过去:“能!就你能!一天到晚人五喝六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与此同时,小筑门口。
“嘿嘿……”凌云志笑咧着大嘴,一副热闹没看够人却已经走的恋恋不舍状。
“唪!”见这嘴脸,柳月顿时没好气地闷哼了一道儿,随后便气鼓鼓地转身要走。
“哪去?”凌云志突然出手,一把便将柳月拽进了怀里:“诶!”
“嘿嘿……”凌云志笑呵呵地搂抱着柳月,反正对方也掰不开他的大手。
与此同时,廊亭内。
凌夜满脸鄙夷地撇了撇嘴,他尽管没有回头去看,但肯定知道不健康。
鄙视过后,凌夜随手丢下手里的小石子儿就跑向了家门,将石桌上那幅缭乱的一家三口吃饭图冷落在此,无人问津。
“唪!”在路过二人身边时,凌夜还特意没好气地停来下刮了对方一眼并且哼了一鼻子,却把自己眼中“依偎在那里拧巴来拧巴去的两口子”哼得面色一僵。
便是走进厅堂后,凌夜还满脸鄙夷地扁动了几下嘴皮子,倒是不知道在学什么人说了哪门子浑话。
“……”直到凌夜回屋并且关上房门后,凌云志才神色僵硬地牵扯了一下嘴角,随后便没好气地撇着白眼儿嗔怪了一道:“个臭小子……”
“唪。”柳月微微一笑,便拿开对方的双手走向住处:“走吧——”她虽然话说的轻,却将字音咬得尤为重点。
凌云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便没好气地跟了进去:“得,搞半天没落一个好……”
……
数日后,晌午。
邵县,好客来。
酒馆的生意相当不错,门口还倚靠着一位专门负责迎客的小二哥。
这小二哥环抱着双臂,优哉游哉自有乐呵儿,嘴里还衔着一根芦苇草,看上去虽说不务正业,但他的笑眼可没停止过在街上寻客。
“唪鞥——”马儿轻喷鼻息,是被徒步漫行的段志感牵着。只不过,他离主人虽近,却不知对方的心思。
相交于旁人而言,牵着马儿走在人群中的段志感很是醒目,但他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此间也是意兴消沉地垂着眼睛,久不看路。
由此,便是与人发生碰撞,也不出预料。
“啧!”老大爷没好气地嗔了一声,但没有过多停留,毕竟只是碰了个肩膀,还不至于躺下来讹人:“走个路如同莽夫一般,白瞎了这么好的马儿……”
“唪鞥——”马儿明显有些不太服气,便朝着对方喷了一道鼻息。
段志感为之沉默,直到目送对方消失在人潮当中后他才自嘲一笑,遂牵着马儿接着往前走去。
他眼下没有明确的打算,也不知道有哪里可去,偶然抬头看路时,余光却见好客来”的招牌。
“好客来……”段志感轻声呢喃,随后哑然失笑,便改步走了过去。
“哟!”见到有服饰不俗的牵马客过来,小二哥顿时眉头一挑、目中一亮,当下便笑呵呵地迎了过去:“来了客官,来,二楼请。”
段志感微微牵嘴一笑,然,不等他将马儿的缰绳递给小二,却有人先小二哥一步的从他手里接走了缰绳。
“呃。”小二伸手接了个寂寞,便怔愣愣地转头看向了段志感的右侧:“你——?”
段志感也为之一怔,但他却没有转头去看来人,而是突然摇头失笑:“唪。你怎么来了。”
“唪。”石崇瑞微微一笑,但却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