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往哪里走？”

珀尔齐格有一嘴没一嘴地朝尤娜问道，余光却盯着斯普林特，他将泛着寒光的匕首握在手心，随时戒备斯普林特尾巴上勾着的飞刀。

鼠人对诡术师了解很多，这让珀尔齐格感到一种不安。诡术师是鲜为人知的游荡者进阶职业，一般的游荡者都不会法术，但是诡术师却掌握不少幻术和附魔系法术，信息差让不少人死在诡术师释放的魔法中。

被鼠人识破的珀尔齐格无疑失去了一张底牌。

他起初对尤娜的出现大为惊奇，毕竟地下溶洞复杂的就像迷宫一样，就算是游荡者都无法辨别方向，这个法师又怎能找到道路？

尤娜朝珀尔齐格挑挑眉，低头看向手心中的金币。

“这边……”尤娜说道。

珀尔齐格向尤娜手心一瞥，幽暗的环境丝毫没有阻碍他的视线。

“本莎芭？”珀尔齐格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尤娜和斯普林特齐齐朝他看去，后者急忙堵住自己的嘴巴。本莎芭是厄运女神的尊名，直呼神灵的尊名无疑是一种亵渎，狂信徒甚至都会直接动上刀子。

“你是厄运女神的信徒？”

珀尔齐格急忙改口，朝尤娜问道。

尤娜眼神一暗，站在旁边的鼠人吱吱叫了两声，向珀尔齐格冷冷的说道：“诡术师，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不！这很重要。厄运女神的仆人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在南方诸国出现过了，凡是和厄运女神沾边的人，都会给身边的所有人带来不幸！”珀尔齐格咽下一口吐沫，继续说：

“上一次他们出现的时候，南方诸国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地震，上上次出现的时候，幽暗地域正巧挖通了连接地面的通道，无数生灵死于黑暗精灵之手，上……”

“混蛋！”鼠人朝着诡术师嘶哑一吼，尾巴上的飞刀闪过一道白光，和诡术师的匕首相撞在一起。

“叮！”

几朵火花在黑暗的溶洞中绽放，然后又迅速凋零。

“够了！”

尤娜转过身，向斯普林特怒吼道。她下意识的动用魔力，尖锐的声音带着魔法的余威在空间中散开，震落了头顶上一大片水滴。

顿时安静下来。

“我……不信仰厄运女神，这枚金币是厄运女神的赐福。”尤娜犹豫片刻，朝珀尔齐格说道。

珀尔齐格两眼一眯。

据他所知，神灵的赐福很难获得，即便是晨曦神殿中也只有寥寥几人获得神灵的赐福。黎明之眼就曾经得到过晨曦之主的赐福，即便只有一丝神性留下来，也让他成为了圣武士长，一度将邪恶阵营压的喘不过气来。

厄运女神是那种性格乖张的神灵，做事全靠性子来，动不动就赐福那个惩罚这个。她甚至连自己的信徒都很少回应，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的信徒也和她一样喜怒无常，她们的混乱程度堪比深渊的恶魔。

能得到厄运女神的赐福，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

“命运虚无缥缈，我们原本只想要离开真菌森林，却不曾想厄运女神将我们带到这里。”尤娜朝珀尔齐格问道，“那你呢？诡术师，你也是被命运指引来的吗？”

珀尔齐格摇摇头，朝昏迷在朱莉背上的狄宁一指。

“我被蕈人困在了花池中，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腐蚀干净。索菲亚却突然间出现，将花池炸开，我们就掉进了地下溶洞。要是没有索菲亚，我估计现在已经变成一滩脓液了。”

“哦？”

尤娜眉毛一挑，“是索菲亚将花池炸开的？”

“我亲眼所见，索菲亚拿着魔法卷轴冲入蕈人的花池底，黎明之眼还在一边保护着她。”谈到黎明之眼，珀尔齐格目光一暗。无论如何，黎明之眼毕竟对他有恩，珀尔齐格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珀尔齐格将遇到狄宁后的经过大概讲述一遍。

朱莉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当她听到自己挥舞着长鞭，身边燃烧火焰时，下意识地低下头，让黑暗遮挡自己的脸庞。

她不由触摸一下头顶的恶魔之角，内心深处一阵惶恐。

“吱吱！这两个小姑娘藏着很多秘密！”斯普林特说道。

“都是贵族的错。”尤娜冷冷的说道，“如果不是贵族，朱莉和索菲亚根本不会出现恶魔的体征，那些贵族最喜欢用仆人探路，即便是一点点恶魔学识都能让他们欣喜若狂。”

“朱莉，你清楚自己的情况吗？”尤娜问道。

朱莉慌张地摇摇头，回答：“导师，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从进入能量塔的光团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后就看到你们了。”

是“身体控制”这个法术唤醒潜伏灵魂深处的恶魔吗……尤娜默默推测到。

她伸出手触摸朱莉头顶露出的尖角，感受着恶魔之角内部蕴含的混乱能量，尤娜不住皱眉。

“不用担心，暗法师学院对恶魔的研究不少，等我们离开真菌森林之后，我就为你寻找解决的办法。”她朝朱莉安慰道。

“索菲亚呢？”珀尔齐格突然问，这个少女最后爆发出的气息让火焚魔都胆寒。即便现在，珀尔齐格回想起当时的感觉时，还会下意识地打个寒颤。

“朱莉和火焚魔有关，因此她能召唤出火焰和烈鞭。但索菲亚和哪种恶魔相关？”

尤娜沉默下来，她看向昏迷的狄宁，向珀尔齐格摇摇头。

“你对索菲亚的描述太少了。”

“吱吱！掌握丰富的恶魔学识，有使用深渊语施法的能力，可以吸收大量的混乱气息，身体上的伤势快速恢复，还能刻画魔法阵……这种恶魔我从未听说过。”鼠人斯普林特佝偻着腰，露出鼠人特有的笑容。

“尤娜，你的学生怎么都是些怪胎。上次是一个施法天才，他仅用三十年就从魔法学徒变成预言系的大导师，这次又是两个恶魔少女，吱吱吱……”斯普林特朝尤娜打趣道。

“只能之后再确认了。”

尤娜没有理会斯普林特的打趣，依旧皱着眉头。

这种恶魔，她闻所未闻。

幽暗的溶洞向迷宫一样复杂，微风在连接黑暗的通道中涌动，不时传来像幽灵呜咽一般的空鸣。地上零零碎碎生长着苔藓，真菌发散着淡色的幽光。头顶垂下的石笋上悬挂着水滴，倒映着四周晦暗的景物。

前面隐隐约约传来流水声，斯普林特提着鼻子闻了闻，朝几人说道：

“有真菌孢子的味道。”

尤娜点点头，说道：“我感受到魔法波动，身边的魔力在朝那里汇集，我们快到真菌森林的中心了。”

厄运金币在空中反转几下，然后优雅的落在尤娜手心中。尤娜看着反面向上的厄运金币，不由得皱起眉头。

“金币的预测很混乱，我要做一次占卜。”尤娜说道。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中整齐的放置一叠卡牌，珀尔齐格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塔罗牌？这种预言魔法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尤娜略微惊讶的看着珀尔齐格，“想不到你还知道塔罗牌。”

珀尔齐格点点头，“我在幽暗地域游历的时候，就曾经远远地见过黑暗精灵的主母用塔罗牌预言。”

尤娜将蜡烛摆在正前方，左侧放置一块蓝色宝石，右侧则是狮鹫的利爪，后方摆放的是一瓶女妖眼泪。

她用龙血墨水画了个规则的圆形，比狄宁的动作更加流畅和熟练，然后低声的念起咒语。

龙血墨水发出淡淡的红光，在黑暗的地下溶洞处极为显眼。

她跪坐在圆心，将盛放塔罗牌的木盒放在腿上，闭着眼睛抽出三张塔罗牌。

尤娜将塔罗牌放在地上，轻轻的睁开眼睛。她的表情有些犹豫，她担心自己抽出不好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翻开第一张牌。卡牌上出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高瘦老人，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拿着拐杖走在树林中，两侧灌木丛生的树枝好像要将老者吞噬掉，但是老者却目光决绝的看着前方无垠的黑暗，迈步向前——这是一位隐者。

尤娜暗暗呼出一口气，毕竟隐者牌并没有危险的含义。

她将第二张牌翻开。

这张牌让她面色一沉，下意识的用余光瞥向朱莉。

头上长着一双长角的恐怖生物端坐在王座上，身上的皮肤涂满了刺青和符文，最引人瞩目的是背后张开的像蝙蝠一般的翼，它猩红的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你，让人感到一阵寒冷。王座之下跪着两个赤裸的女性，她们身上锁着冰冷的铁链，铁链的末端连接着王座——这是恶魔牌。

或许和朱莉没有关系，尤娜在心中猜测到，恶魔牌可能代表着之后会遇到恶魔，或者是其他邪恶生物。

她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将最后一张牌翻开。

牌面上画着一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性，脸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皇帝？”

尤娜下意识的念出来，她没有预料到居然会出现皇帝这张牌。

皇帝代表着什么？

支配？专权？孤独？还是霸道？

尤娜将三张牌放入牌堆，把这副牌重新洗乱后收回储物袋中。她缓缓站起来，朝几人说道：

“隐者代表的是智慧，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和希望；恶魔代表的是混乱，我们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恶魔，也许会发生战斗。”

“最后一张牌是皇帝……可能和祖格莫伊相关吧，毕竟她释放的有毒孢子会让人丧失意识，成为祖格莫伊的佣足。这种霸道的控制方式，是皇帝这张牌的引申意思。”

鼠人点点头，用尾巴撕掉皮肤上生长茂密的菌丝，“吱吱！隐者代表的是希望，我们可以在那边找到逃生的机会。”

“恶魔牌……”珀尔齐格默念一声，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警惕的扫视了朱莉一眼，朝几人说道：

“走吧，周围孢子的毒性比地面还要剧烈，我们已经被真菌森林侵蚀的差不多，再待下去我们连刀都拿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