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脉。云飞崖。
一连下了三天的雪终于停歇，寂静的云飞崖只剩下呼啸的夜风。雪雁和枭鸟也难以承受这刺骨的寒冷，瑟瑟的躲在崖壁的裂缝中。孤月当空，冷冷的俯照着大地，映出道道晶莹的雪光。
云无相独自一人坐在云飞崖边。
夜风横扫而过，背后的披风随风起伏，猎猎作响。
云无相双手托着下巴，专注的盯着云雾茫茫的崖底。
“师兄。”雨无痕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师妹。”云无相没有回头。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有些思念的事罢了。”
雨无痕来到云无相身边坐下，望着头顶白色的弦月，斜着脑袋凄凄的说：“思念？是有好多事值得思念。”
云无相转过头看着雨无痕：“师妹也有思念的事情？”
雨无痕点点头：“当然了，我思念我的爹爹、我的娘亲，还有我的姐姐。”
“他们现在在哪儿啊？”
雨无痕苦涩的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云无相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样说，结果欲言又止。
雨无痕微微一笑，对云无相道：“我还思念师兄当年救我呢。”
云无相的面颊微微泛红，说道：“没什么。云雨相通么。”
“那还是要谢谢师兄啊。”雨无痕道，“师兄又有什么事思念呢？”
云无相讪讪的笑道：“没，没什么，只是些陈年旧事而已。”
雨无痕见云无相不愿意说也不再问。二人默默的坐在崖边，眺望着寂静的远山，许久许久。
经过这几年的训练，云无相和雨无痕的轻灵之术、刀剑之术、以及控制龙魂和云雨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而且雨无痕还练成了能够感知温度变化的燕犀眼。
“无相、无痕，谷雨师父唤你们前去。”雨无痕忽闻飞灵的叫喊。
“师父找我们了。”雨无痕起身前往云雨轩，“师兄，咱们回去吧。”
“嗯。”云无相站起身，望着雨无痕纤细的背影，心中喃喃的说：“你就是我的思念。”
云无相和雨无痕来到云雨轩。
雨无痕对谷雨道：“师父，您找我们？”
谷雨点点头：“我最近在研制一种毒药，但是缺乏一味配料。我想你们帮我找来。”
“师父，是什么配料啊？”
“冰凝湾的澈鱼蛇。”谷雨道。
“您是说清水谷中的冰凝湾吗？”
“正是。”谷雨道，“你二人现在就动身前往吧。”
“徒儿遵命。”雨无痕道。
“侄儿遵命。”云无相道。
二人起身离开云雨轩。
飞灵对谷雨道：“您真的放心让他们去对付凝灵？”
“说实话，不放心。”谷雨叹道，“但是他们不能空有一身技艺，必须得历练历练。况且凝灵是秋儿的灭族仇人，她现在是时候好好报答她的养父养母了。”
飞灵道：“您说凝灵后天真的会出湾吗？”
“不会有错。对于这巫族蛇仆的动向我还是很有把握的。”谷雨自信的说，“我在云雨轩的这十四年可不是白呆的。”
“凝灵、夜巽。”飞灵自言自语道，“巫族真是难缠得很。”
二
云无相和雨无痕行走了一天一夜方才来到云脉中部的清水谷。
清水谷地势异常低洼，常年没有风雪，绿是它的主打颜色，其中点缀着玲珑的黄鹂和高雅的白鹭。翠绿的树林中处处充满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一群群精致的蝴蝶如同水晶塑的一般，闪烁着冰莹的晶光，在林间灵巧的穿梭，翩翩起舞，伴随着微风带来了一阵阵芳草的清香。
冰凝湾位于清水谷中央，是一条长河流经清水谷时形成的。冰凝湾周围还有许多细小的溪流注入。它的面积很大，占清水谷总面积的二分之一以上。从高空向下望来，清水谷如同一个盛着清水的巨碗。冰凝湾畔生满了油绿的芳草，在湾水的映照下泛出伊人的青翠。
清水谷很静。冰凝湾很清。
纯净的湾水不含有丁点杂质。湾底的一切清晰可见，表面铺着细细的白沙，飘荡的水草和晶莹的宝石散落其中。巨大的乌龟在水底徐徐爬行。青绿色的小蛇在水中自由的游荡。
“这便是澈鱼蛇了吧？”云无相指着小蛇说道。
“不错，就是它。”雨无痕口渴非常，来到冰凝湾畔收集芳草上的露水解渴。
云无相看着清澈的冰凝湾不解道：“师妹，你为何不喝这湾中之水呢？”
雨无痕道：“这湾水虽然清澈，但是剧毒无比。”
“剧毒无比？”云无相惊道，“这清水谷这么美丽，湾水又如此清澈，怎么会有剧毒呢？”
“这清水谷虽然秀丽非常，但是处处充满险恶。湾水看似只有三四米深，但实际上深达七八米。活的生物一旦掉入湾中，澈鱼蛇便会蜂拥而至，噬其血肉。而残余的血肉，湾水可以自行将其分解，继续保持洁净。”
“冰凝湾这么清澈原来只是为了吸引猎物。”云无相大惊失色，盯着细长的澈鱼蛇道，“没想到这小东西这么厉害。”
雨无痕继续说道：“不仅是这冰凝湾，刚才那些蝴蝶，它们身上的粉末如果和芳草的清香相混合，就可以扰乱人的神智。”
“那我们岂不是？”云无相惊道。
雨无痕拔起一颗芳草，将其嚼碎后涂在自己和云无相的太阳穴上：“这下我们就不怕了。”
“咱们还是快点抓完澈鱼蛇，离开这里吧。”云无相谨慎的看着周围，撇撇嘴道。
雨无痕看云无相一脸紧张，呵呵的笑着：“原来师兄也有紧张的时候。”
雨无痕向空中射出雨镖，打下一只飞鸟，然后用细绳将它系好，投下冰凝湾。澈鱼蛇见到猎物，立刻蜂拥而至，一改刚才的温顺，争抢着撕咬飞鸟。鲜红的血雾霎时弥漫。
云无相惊愕的看着湾底，只是一瞬间，飞鸟就只剩下可怜的头。一条体型稍大的澈鱼蛇游过来一口咬住鸟头。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澈鱼蛇咬住鸟头的瞬间，雨无痕猛的一拽细绳。澈鱼蛇噌的跃出水面。雨无痕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口袋抛向空中。澈鱼蛇恰好落入其中。雨无痕隔空一吸，将口袋收回，她继而将口袋狠狠的在地上一摔，将其中的澈鱼蛇摔死。
雨无痕收起口袋，和云无相正欲离开这美丽的险境。冰凝湾底突然涌动起来。一股剧烈的暗流从湾底向水面涌来。暗流到达水面时形成一根巨大的水柱冲出冰凝湾，飞向远方。
“凝灵出湾！”雨无痕愤恨的看着空中的水流，“不知道哪里又要受灾了。”
二人离开清水谷，赶回云雨轩。他们行至半路，天色已晚，正好看到前方的山腰有一座破旧的庙宇，便准备借宿一宿，明天再行。二人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人应答。云无相稍微一用力，竟然将院门推开。门楣上的陈灰簌簌而落。
“原来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云无相道。
二人进入庭院。院中由于长时间无人打扫，已经落满枯叶。一块陈旧腐烂的木匾躺在庙宇前的台阶上，上面写着：净水祠。
“原来这里就是净水祠。”雨无痕道。
“师妹知道这里？”
“嗯。”雨无痕道，“我虽然没有来过，但是曾听师父说起过。说这净水祠中供奉的是山神白艮，受尽附近十几个村庄的香火，甚是旺盛。可不想现在竟然如此凄凉。”
雨无痕看着面前破旧的庙宇。台阶坑坑洼洼，屋瓦破碎大半。飞檐上的嘲凤和螭吻也都断头少足。屋檐下结满了蜘蛛网，门窗上附着厚厚的尘灰。窗纸早已破烂不堪，呼呼的透着夜风。尘灰被吹散了许多，露出下面的划痕。
“这好像不是兵器的划痕。”云无相疑惑的看着划痕。
“是啊。”雨无痕附和道，“似乎是兽爪所为。”
“请问有人么？”云无相推开庙宇大门。
庙殿中一片漆黑，唯有阵阵阴风袭来。
雨无痕点亮火盏。庙殿渐渐昏黄起来。云无相瞥见供桌上有两尊烛台，上面的蜡烛还没有燃尽，便上前取下，用火盏点亮。二人人手一根，在庙殿中照着。
“看样子是没有人。”雨无痕道。她无意间向供桌后照去。一个青面獠牙的恶兽正蹲在供台上。雨无痕惊愕失色，下意识激出祥雨直袭恶兽。那恶兽轰得碎裂，碎块散落殿中。
云无相仔细一瞧，原来是尊石像。
“师妹，不用紧张，只是尊石像。”
雨无痕上前一看，果然只是一尊石像。她长舒了口气：“这石像可真吓人。是谁摆在这里的？”
云无相笑道：“师妹刚才不是说这间庙宇供奉的是山神白艮吗？”
“是啊。”
“这恶兽便是白艮。”
“他就是白艮？”雨无痕惊道，“真想不到堂堂水神竟然这么凶恶。”
云无相道：“白艮是八部灵兽之一，掌管山相，是白色的狼人。”
“狼人？”雨无痕惊讶道，“这白艮我只听师父提起过，却不知他竟然是一个狼人。”
“白艮是地母之女与月狼所生。平日以狼形现身，蛰伏于深山古洞之中。每逢月圆之夜便化为狼人，出洞觅食。”云无相抬头望着空中的圆月。
圆月正被周围的黑云吞噬，阵阵阴风涌进庙殿。
雨无痕不禁浑身一颤，胆怯道：“师兄，这些你都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云无相转头看着惊恐的雨无痕，笑道，“不过，这些仅仅是传说而已，师妹不必害怕。况且我们有云雨相助，白艮即便真的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怎么可能呢？他毕竟是八部灵兽之一啊。”雨无痕道，“师兄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听师父讲过，这八部灵兽个个神力非凡，非我等之辈所能抵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