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出云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不错。”半空之中，姬君眼中一亮，有些惊异的看向李出云，神色也不复方才的淡定：“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水平！”

性善和性恶之论，从来都不是为了争出人的本性如何，而是所谓的因材施教，性善论中，讲究顺应天道人欲，不受外界污染，即可保持政治清明，海晏河清。而性恶之论，则是反对顺应人欲，强调以后期之教导使人走向正道。

二者相辅相成，互不干涉，最终的目的，都是培养出知礼之人。

皇甫奇那一番话，虽然气势恢弘，语气也咄咄逼人，看起来似乎占尽了风头，可是他并没有说到性善之论的最本质。

而他最后那一句话，更是落入了下风。

或许别人没听出来，但是姬君是何等人物，一听到皇甫奇的话，心中就有一阵反感。如果另一方无人反驳的话，或许皇甫奇这个答案还算合格，可是李出云及时回击，却在姬君这里取得了更好的印象。

何为凶神？皇甫奇这话是什么意思？性恶之论，也是儒家大贤，荀圣人所提出的观点，无论是否符合夫子的观点，但是它毕竟是整个儒学大道之中，不可磨灭的一条分支，而如今皇甫奇却对这一条法则进行了毫无底线的抨击，自然讨不到什么彩头。

“我看这小子，最对也就是个乙等……”姬君冷哼一声，继续冷眼旁观起来。

下面的众人，在李出云和皇甫奇的带领下逐渐热闹起来，争论个不休，很快，三天便过去了。

众人随着姬君身形的落下而闭上了嘴巴，眼巴巴地看着姬君。

姬君环视一圈，微微一笑，道：“很好，诸位的表现都很不错，本次议礼，并非要争出一个高低上下，而是为了发散各位的思维，同时也是为各位在自己的修行之中寻找一条最为合适的道路。性善性恶本无谁对谁错之分，一切都在天地大道之中，非人能解释。”

“好了，既然三天已过，那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现在，就由我来宣布本次议礼之后，各位的等级。”

“丙等！王志飞！张博为！向阳！马成…….”

“乙等！田超，王寒，……楚汉峰，”当姬君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之色。

名单上的名字，正是皇甫奇。

在这三天里，凭心而论，皇甫奇的表现其实相当不错，李出云的嘴实在是太过犀利，几番下来，整个性善论一派也就剩下了皇甫奇一人勉力支撑，饶是如此，也硬是和李出云争论了三天三夜，丝毫不落下风，要是以表现来看，皇甫奇和李出云乃是真真的鹤立鸡群，皇甫奇本人，也担得上一个甲等。

可是皇甫奇给姬君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在排名的时候，姬君思虑再三，还是将皇甫奇排在了乙等之中。

“乙等……皇甫奇！”

“不可能！我不服！”皇甫奇先是一愣，随即涨红了脸，一脸不可置信地高声叫喊起来：“我不服！整个议礼之中，我就算排不上第一，也是毫无疑问的前三，凭什么排在乙等！”

“住口！”姬君眉头一皱，开口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姬君脸色一变，则天地间突然吹起一阵寒风，一下子包裹住皇甫奇，皇甫奇一愣，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无法出声！

“本次考核考核的是什么？是礼，无论是议礼论道之争，还是平日里的行事，都离不开一个礼字，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哪里还有一丝礼节？给你乙等，已经算是轻的，若是你再放肆，连乙等你都没有资格！”

听到姬君的话，皇甫奇虽然心中有无数不甘，可是也明白，如果自己继续放肆下去，姬君真的会让自己变成丙等，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本次甲等，只有一人，云初！”姬君念完之后，也不多说废话，招了招手：“下面是第二项的比试，书法，这就不归我管了，诸位还是好生准备吧。”说罢，轻轻一挥衣袖，姬君便化作一道流光，直朝着远处天空飞去。

他还要回去，给夫子复命。

“呵呵呵…….”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姬君已经不见了踪影，王羲之笑呵呵地从高空落下。

“呵呵，诸位辛苦了，不过比试还要继续，这一关，没有规则，只有一条要求，你们的面前都有一张书案，笔墨纸砚全部具备，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你们需要创作出一副诗词歌赋，以山水为主题，将其写在纸上，最后按照文采和书法两方面进行评价。”王羲之向来洒脱，为人处事也不像姬君一样古板，平日里和众弟子的关系也都还不错，说话也就更加的随意一些。

人群之中一阵骚乱，一个人探出头来，疑惑道：“不对吧，羲之师兄，你只教了书法，却并未教我等作诗啊？”

“呵呵……”王羲之依然是一副散漫的样子：“我虽然不教，但是你们难道不会吗？所谓六艺之中的书，原本乃是教你们识文断字，可是在修者中来说，识文断字乃是基础，书更多的指的是文章，书法中蕴含的大道之力，儒学大道，岂有诗文不通之理？”

“可是…..我们确实不会作诗啊……”

“啊……额？”王羲之一脸疑惑：“不会作诗？这是为何？”

“得，这位羲之师兄，一看就是呆在山门久了，不知道外界变化了……”李出云摇了摇头，开口道：“羲之师兄，你在山门之中，不知外界光景，早在前朝更替之时，就已经焚尽天下诗文，从此玄黄文道，止于人臣，书画等大道，诗文之道，尽矣……”

王羲之瞪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李出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咳咳…..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摘抄一下我的兰亭序，仅靠书法来展现各位师弟胸中意气吧。”

王羲之无奈苦笑，没想到外界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诗文一脉居然被官家取缔，真是……

王羲之抬起手指，在空中一点，一副金色的字迹便凭空浮现：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随着笔迹不断地浮现，下方的众人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活动，贪婪地看着天空之中那副字迹。

这是怎样的字迹啊！

这篇文章，并不十分出彩，或者说平平无奇，看通篇内容，不过是一副文序，甚至上面还有一些涂涂改改，看起来并不是一气呵成的样子。

但是就是这样一篇附在半空之中的字迹，却给众人以巨大的压迫！

这一幅字，虽然浮在空中，没有纸张做衬托，但是那种疏朗有致的布局，挺秀双逸的风神，变化多端的笔法，纵横自如的取势，使众人感到面对的是一座既平凡又神秘莫测的城楼，往往不得其门而入，单看其用笔的丰富，就有藏锋、称饰、挂笔回锋，牵丝、映带、由方转圆、由圆转方等种种奇妙变化，有些横与波挑又带有隶书遗意，变化莫测，时出新愈，平和之中见奇纵，

这就是，书法之道！

无论是其中的任何一个字，都散发着浓浓地大道气息。众人贪婪地看着，吸取着其中的大道之力。虽然这些大道之力，并不能给予其他大道修行的人直接的提升，但是这可是大道本源之力啊，只要能触碰到，那么在自己真正需要吸收本源之力的时候，提供巨大的帮助。

众人看的痴迷，一旁却响起了王羲之的声音：“这便是，我最为出色的作品，同时，它也是我最为厌恶的作品，没有之一，呵呵……”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所有目光，全部凝聚在了王羲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