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渐渐走近。
云飞扬见到那老媪,下马拱手问好道:“鹤婆婆。”三人跟着下马。
薛染衣已从云飞扬那里听说,寒荒城内共有六位真君,除城主外,另五位都是江湖中人。但平日里能见到的只有两位:一个是灵赫乌,另一个就是鹤婆婆。
薛染衣暗自纳闷:“修行之人境界越高,越容易保持容貌,返老还童的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女修,应当更为看重青春美貌才对,何以这位鹤婆婆贵为真君,却满脸褶皱,饱经风霜?”
鹤婆婆笑容满面,夸赞道:“云哥儿还是这般有礼貌。”说完,从嬴盈手提的花篮里取出三枝傲寒梅花,分别递给云飞扬、薛染衣和铁猴儿。
三人自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接过。
那鹤婆婆又摸了把杨小妹的脸蛋,似是颇为喜爱这十一岁的小丫头,笑逐颜开,竟从花篮里摸出一把向日葵,塞到杨小妹手中。
薛染衣在旁瞧得分明,那花篮十分洁净,精致小巧,决计装不下这许多花,何况向日葵的花期也并非冬日,想来定是和乾坤袋一样类型的法宝了。
杨小妹脸蛋红扑扑的,匆忙接过向日葵,口中不住道谢。
嬴盈微笑道:“薛少侠,小妹,咱们又见面了。”
隔了七八日没见,原算不得多久,只中间却又发生了许多事。这时薛染衣眼见嬴盈巧笑嫣然的模样,真觉得恍如隔世,心中不自禁地想起当日分别时她暗地里赠予的香帕。
杨小妹脸带天真,说道:“盈盈姐,你留下来一起玩吧。”
嬴盈笑道:“我跟婆婆还有事,有空了再找你们耍。”
云飞扬和铁猴儿忙上前来,与嬴盈各自见过,互道身份。云飞扬虽不待见大胤,毕竟鹤婆婆站在一旁,倒也没冷眼以对,只暗自想道:“大胤六公主?跟鹤婆婆有什么关系?”
嬴盈得知云飞扬与薛染衣乃是结拜兄弟后,眼中惊讶一闪而过,笑道:“薛少侠,我一见你,就知道你不是常人。嗯,二十日后的武斗大会,你要参加吗?”
薛染衣道:“不错。”
嬴盈点头道:“到时我会去看的。”
薛染衣微笑道:“六姑娘来看,我自然要全力以赴。”
鹤婆婆忽然笑眯眯道:“好啦,我们要走了。”说完,慢慢走远了。
嬴盈朝众人嫣然一笑,跟了上去。
这时薛染衣已没了动手的兴致,奈何云飞扬催促道:“快,快来!”见薛染衣慢吞吞的,板起脸道:“怎么?见了六公主这样的美人儿,就提不动刀了么?”
薛染衣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喝道:“大哥就会胡说!真当我不会生气么?”
云飞扬大笑道:“好,今日便打个痛快!我是你大哥,让你先手!”
薛染衣也不推辞,待走远些,便纵身跃起,手中弯刀出鞘,碧木真气汹涌而至,形成丈余气刀,划过一道极简的痕迹,往云飞扬头顶斩落。
云飞扬眼前一亮,已认出这是“伏魔十式”中的伏魔刀法。当下也不动作,只擎紧手中长枪,灌入白金真气后,简简单单迎空一刺。正是伏魔枪法!
原来这几日,他们已开始修行那金线蓝皮书中的神通,均将招式记熟于心中。只不过,伏魔十式毕竟是武安君为军阵厮杀所创,单打独斗却少了许多威力。
谁知这一交击,薛染衣刀上的翠绿气芒,遇着云飞扬枪上附着的白金真气,竟宛若冰消雪融,轻轻松松便被破入,若非他的弯刀材质非凡,这一下便要吃个大亏。
究其原因,无非是五行中金克木而已。
薛染衣急/抽身后退,云飞扬并未乘胜追击,立足原地,笑吟吟的瞧着薛染衣。
薛染衣见云飞扬凝立不动,心知大哥在教导自己注意五行生克,不由大为感激。又交手数合,他两手齐握刀柄,大喝一声,当头便是一刀势挟风雷的怒劈。
眼见这一下真气十足,云飞扬不敢托大,只得向后飞跃,然后大枪挥舞,白金真气滔滔不绝地输入,往薛染衣攻击间隙中刺击。
虽说白金克碧木,薛染衣吃了开头的一个亏,云飞扬却依然不能稳操胜券。这时他心惊道:“阿染的真气修为,竟不在我之下。”自觉比薛染衣大上两岁,却不能胜,颜面无光。
数十合后,两人福至心灵,突然一齐罢手。
云飞扬叹道:“阿染,你真不错。”
薛染衣笑道:“大哥的长处在于人马合一,和军阵冲杀。是我输啦!”
云飞扬微笑道:“这次武斗大会,可要热闹了!”
却说嬴盈跟着鹤婆婆,走到了一处无人的空地。
广袤天地间,很快就只剩她们二人,耳畔涛声阵阵。
总是在笑的鹤婆婆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我不喜欢。”
嬴盈眼波流转,笑道:“婆婆,你知道我的难处的。”
鹤婆婆轻轻哼了声,说道:“皇位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嬴盈瞧向赤水对面的远方,微笑道:“谁说女子就不能做皇帝?当年轩辕帝何等英雄,嫘祖不也曾代行王事?可见女子未必不如男,世俗的偏见,也是时候改一改了。”
鹤婆婆淡淡道:“我会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只盼你日后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
嬴盈娇笑道:“婆婆,您可是我的姨奶奶,我怎么会骗自家人?”
鹤婆婆心中冷笑:“自家人?帝王贵胄,哪来的人伦亲情?”她活得已很久了,怎么会相信这种孩子话?她道:“你不要学你爹爹。”
嬴盈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深陷的酒窝,说道:“婆婆,你放心,我跟爹爹不一样。总有一天,我会将魔族连根拔起……”她的话语宛若神明低喃,很快消散在风中。
两人沉默下来,又过了许久。
鹤婆婆缓缓道:“你要利用别人,要招揽人才,有很多种法子,也不必非要用这种方式。感情是很神圣的东西,我只怕你玩火自焚。”
“美丽的躯壳本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既然有如此利器,不好生使用岂非暴殄天物?”
嬴盈张开双臂不疾不徐转了一圈,黄色衣摆在风中飘荡。
这一次她的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却比之前笑起来更为冷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