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缚在白丝里，顾枭白和鸢绿也并没虐待两位。

这个悬崖半空的山洞也很清静，甚至清晨时分还有云海涌进洞内，像是仙境一样。

顾枭白和鸢绿两人每天除了弹琴对弈之外，就是舞剑练功。看上去两人琴瑟和鸣，像是一对神仙眷侣，过着自在逍遥的洞中日子。

而实际上，令五常觉得顾枭白一直挂念着三道观，像是在等着一件事的发生。他在等着三言阁被人打开第四层。

顾枭白虽然说了不会放过彧荭，但令五常看得出，顾枭白的“天元之力”修为，要突破“八重之境”到九重，恐怕在这山洞里练一辈子都不行，因为破“八重之境”的“内丹”修炼耗时颇长，一般情形至少得三十年。

这一日，顾枭白和鸢绿又到洞口去练功，不多一会，顾枭白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进了洞。

因为这几天，这两人偶尔会从洞外拿回 “飞花折叶”而来的书信，令五常也没有觉得什么好奇。

他们的书信好像很频繁，只不过，他们看完信以后并不会立即把信毁掉，也不放在洞里。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举动。

这次顾枭白看了信后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鸢绿接过信，她的淡然跟顾枭白截然相反，看后说道：“趁了你的意，全都来了才好。”

顾枭白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得意忘形的说道：“也不枉我们在这个山崖间呆了这么久。哎！这地方也真是呆烦闷了，我们都可以透透气了……”

他话音未落，突看到鸢绿眼里的一抹冷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纠正道：“你看我这嘴……有夫人在身边，浪迹天涯海角，心里都是甜的。”

鸢绿似乎不接受这无谓的歉意，叹道：“看来这崖间的日子真是把你困住了，你的心也早就飞出去了。我也拴不住你了！”

“夫人……”顾枭白告饶着。

“难道我说错了吗？”鸢绿调门陡然高了一度，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当初你在三道观当个小道人，为了追求我，愿意把心都掏出来给我看。就连此地空无一物，你也愿意跟我厮守终身……没想到，仙人妖三界的男人都一样，你也不例外。抱得美人归，一旦得到就不会珍惜。还真是，哪个女子都有人老珠黄时，哪个男子又不贪慕年轻的美色？”

顾枭白：“夫人，都是我一时嘴拙……你看我平素什么时候什么事没有依夫人。当年，我是背叛了师门，甚至做下欺师灭祖的事，究竟为何夫人最清楚？我……我现在也只是想把这件事做好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天涯海角去逍遥快活。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啦？”

顾枭白突变得有些黯然，“这地方是夫人心里最想呆的，可我不想呆……我知道，夫人为什么喜欢这里。每次来，我都知道你喜欢这里，你从心底里喜欢这里，这就好似你真正的家。我知道，你在这里等的是什么……”

他的话让鸢绿再也绷不住，眼眶一湿，幽幽的叹了一声，也不争执，扭身就进了内室。

顾枭白似乎把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他怔怔的站了一刻，也拂袖走出洞室。

听到两人第一次的争吵来得有点突然，让平素只觉两人恩爱有加的令五常和彧荭都有些错愕。虽听不出两人对话的深意，大抵还是明白，这两人跟无渊氐和三道观的渊源，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是夜，一缕清冷的月光照进洞子，地上月光如水。顾枭白没有回到洞里，鸢绿一个人喝得微醺也早早的就寝了。

四周静寂一片，崖间平时连鸟叫虫鸣都没有，此时格外的清冷。

彧荭的法力恢复了不少，她小声道：“五常哥，你的困呃丹解了吗？”许是这个事一直困扰了她许久，她一直都想问，又一直没机会。今晚好不容易顾枭白不在，鸢绿又喝醉了。

“没。”

两人靠着石壁，相距不过一臂的距离，而手却缠在白丝里，也不能手谈。

“我看到你那天在木峰顶施得有翳，那是怎么回事？”

令五常不好意思说自己偷学了三言阁的道法，只说：“我在三言阁学的……你现在怎么样？”

“灵塔还在我手里……”

令五常看着她眼里闪动的机灵劲，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实在无法挣脱，两人就回到百煞灵塔里。

令五常忙嘘了一声，小声说道：“千万别！你别回去，我也不能回去……会有办法解开这白丝的。”

“真的吗？”

彧荭在一丝疑惑后，又毫不迟疑的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她对令五常的话始终坚信不疑，“我听你的。”

而这句话让令五常陡生愧疚之感。

他感慨道：“以后，有些事我也听你的。”

“比如？”

“从踏进妖界那天开始，我就听你的。”的确在妖界还有很多精魂的愿望在等着他们去偿还。

“在尘世间呢？”

“你听我的，我能保护你。”

彧荭眼眶一热，幸好月光没有照在她的脸上。

过了一会，她幽幽的说道：“其实，在百煞灵塔内，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没出来的时候，天天盼着能够离开它。出来了，只觉塔内叽叽喳喳的吵，都比不了世间这纷纷扰扰的乱。”

连彧荭都觉得这是令五常少有的感叹。要是平素说话，令五常是惜字如金，能不多说一个字就不会多说一个字。

“玉淮山倒是清净，只可惜我们呆了才一年。”

“我不喜欢玉淮山，”令五常顿了顿，“也不喜欢古兽村，还有那些神仙泪，那只石疙瘩……”

两人正以为顾枭白不在，鸢绿酒醉睡过去了，没想到鸢绿不知何时醒了。她从内室出来，打断两人问道：“小子，你说的古兽村有一只石疙瘩，还有什么神仙泪，你见过的？”

“是的。”

鸢绿问着话走到令五常面前，借着月光，令五常才发现鸢绿早没有了醉意。她眼里突然闪动着光，似乎迫切的想知道什么，也不知她还听到了什么？

鸢绿脸色陡然一变，“是一只很大的石穷奇？”

“嗯”令五常才发觉，她的反应说明她应去过古兽村。而且，古兽村对她而言，似乎很不寻常。

鸢绿急切问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小孩……”她的话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起来，“就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应该长得……也许跟你差不多……应该有十八岁了。你今年多大？”

“你认识那孩子？”

“有吗？跟你差不多大的？”

“有，有好几个。”

令五常的回答让鸢绿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就像是绝处逢生，又赫然开朗。她急问道：“他……还好吗？”

“你问的是谁？”

鸢绿才猛然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她讪笑道：“我是他……姑姑。他是我侄子，十八年前……我把他放在了村里那只石穷奇的脚下。”

“你的侄子？”令五常看着她躲闪的眼神，脑子转着，她的侄子应该是谁呢？“在我们村里，大多数人都姓石，不知道你侄子叫什么名……”

“他没有名字。他那个时候很小……我……只留了一把匕首在他的襁褓里。”

“匕首？”

“是的，匕首一面刻了一条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