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天冬拿过茶壶放在马车窗台旁边轻声道：“有什么发现？”
佟力亚剥着刘行生从蜀中带来的猕猴桃直奔主题说道：“从蜀中运来的货有问题，坛肉一般用粗陶大罐盛装，而从蜀中进来的那一批坛肉，夹杂着许多特殊的罐子，罐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纹路，属下本想着，打开陶罐看一看，结果被刘行生车队里的修行者察觉，属下若是慢一点，恐怕就会暴露踪迹。”
“纹路？有没有看清是什么纹路？”
佟力亚吃了一口猕猴桃道：“没看清，不过属下家里有一尊用来存放鲜果的大罐，果子放罐子里面半年不坏，我昨晚摸了摸纹路，手感和我家那尊罐子差不多。”
辛天冬蹙眉沉思，佟力亚所说存放鲜果的大罐，是一种寻常的法器，罐体刻有《冰封》符箓，能保证鲜果、鲜肉半年不变质。一般大户家里都会准备几尊这样的大罐，秋夏的果实存放进去，冬季拿出来享用。
胖老杜的所经营的坛肉本就放了很多的盐，根本不需要冰封陶罐。难道里面是鲜果？辛天冬摇了摇头，一大罐鲜果的价值还没有罐子高，卖水果不如直接向匈奴卖罐子。
辛天冬开口问道：“罐子是温的还是冰的？”
佟力亚吃猕猴桃的动作一停，想了想道：“我手贴在罐子上，不温不冰，应该和我手温度差不多。”
修行者的体温远远要比普通人的恒定，即便数九冷冬天穿着单衣，修行者的体温也会是一个恒定的温度。佟力亚手掌感觉不到寒冷，那么罐体镌刻的必定不是《冰封》符箓。
佟力亚问道：“要不要晚上扎营的时候再探一探？”
辛天冬摇头道：“不要打草惊蛇，昨晚上那个修行者你看到了没？”
“没有，属下刚刚摸到罐体，心底便传来一阵悸动，属下不敢停留从车底爬回了帐篷，不过属下并没有感知到念力波动，车队里的修行者会不会是刘行生？”
辛天冬看了一眼佟力亚道：“能让你感到心悸的，最低也是洞玄境修行者，他们的念力即使在你身上停留，你也不会感觉到，这叫境界压制，那晚刘行生一直在白家待着，根本没有出门，所以那个修行者不会是刘行生。”
佟力亚道：“那就说明，胖老杜车队里面除了洞玄境的刘行生还有一位洞玄境的修行者，大人，咱们要不要暗中探查，确定那个修行者的身份？”
辛天冬摸了摸窗台旁的茶壶，已经变温，抱起茶壶吸了一口道：“你不要出面了，我来查那人的身份，你现在管理好商队，明天下午抵达蓝田，你跟我去长安，去赴王湛公子的惊鸿宴！”
“王湛公子？惊鸿宴？我读书少，大人莫要框我，王湛公子在长安举办惊鸿宴的事情，已经传遍中州，惊鸿宴最外围的座位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百万金，就这仍然有价无市。”
“大人，咱们真能共赴惊鸿宴？”
“咱们真能见到王湛公子？”
佟力亚一连三问，眼睛中尽是惊喜期待之色。辛天冬叹了一口气，不由对这位即将和自己搭档的王湛公子充满了好奇，什么样的人物，不仅让女人疯狂，还让男人激动。
辛天冬敲了敲佟力亚的脑袋道：“小点声，一起吃个饭，商量点事情而已，你又不是女人，至于这么激动吗？”
佟力亚激动道：“那可是王湛公子呀，圣主亲自夸赞过得人物，仙门百家年轻一代中有三痴，却只有一位公子，就是王湛公子，若能见他一面，此生无憾已！”
辛天冬揉了揉额头，从青丘神卷中取出一张《隔声符》贴在马车门帘上，车厢内瞬间归为寂静，轻声说道：“马上抵达蓝田，咱们的任务算是刚刚开始，此次的任务可以和你说了。”
辛天冬把崔若海如何勾结飞魂堂迫害幼女之事告诉了佟力亚，期间自然略去了自己在里面的角色。
佟力亚满脸怒色，辛天冬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崔若海已经死了，崔家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天都不明示崔若海之罪过，为的便是借着这个机会一举铲除飞魂堂，飞魂堂不除，仙门还会出现张若海或是李若海。”
佟力亚骂道：“崔氏享受清河百姓的供奉，还能做出荼毒自家百姓的事情，真是可恨，大人，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辛天冬笑道：“王湛在长安高调得举办惊鸿宴，正是得了圣主明示，聚集仙门百家精英弟子，协助我们铲除飞魂堂，若不然，凭借你我怎么能于实力强悍的飞魂堂对抗。”
“明晚你随我去长安，便会见到王湛公子，以及他为我们安排的援手，见了面之后，他们便会在暗中跟着我们出萧关，前去大原城，联手铲除飞魂堂。”
“飞魂堂的实力不弱，到了大原不知会经历怎样的恶战，你的任务便是看好商队，然后保全自己的性命，本来想着只让你看好商队，不参与铲除飞魂堂的行动中，但是，若想在中州立足，甚至成为仙门中的强者，不经历生死之战是不可能的。”
辛天冬顿了顿盯着佟力亚道：“所以，我想着让你先见识见识什么是修行者之间真正的生死之战，即便是观战，不参与其中，你亦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战斗起来，我们根本无暇去照顾你，筑基境便让你参与洞玄境和金丹境的战斗中，确实有点拔苗助长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若不想观战，我不会勉强与你！”
佟力亚咧嘴笑道：“大人这是栽培属下，哪里是拔苗助长，属下生在商人之家，商家之间的竞争之残酷，不比修行者差，败了就是家破人亡，没有一点余地。”
佟力亚叹息道：“家父为了让我修炼，不知花了多少银两，也只是求得一部最基本的修炼法决，只比《五行要义》好一点罢了，家父得知大人赐我《沧浪诀》时，刚强的老父啊，在祠堂里哭得月子里的娃。”
“修行者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属下早有准备，若属下在大原出了意外，恳请大人允许我族中之人可以修炼《沧浪诀》，以保证我佟家香火不灭！”
又是一个把家族看得比命还重的家伙，或许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佟力亚已经知道了可能会有身死之危，第一时间不是想得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是想着如何在自己死后，把辛天冬赐予他的《沧浪诀》传承下去。
辛天冬叹了一口气道：“大原之行结束后，你若身死，我会把全本的《沧浪诀》交给令尊，若你能活着，我也会把完整得法决传授给你，不过若想让你的兄弟子侄修炼，有一个条件！”
“大人请讲！”
辛天冬抽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你必须以你的道心起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力量，你必须叛出你的家族，为我效命！”
佟力亚犹豫了起来，家族繁盛高于生命的意念深入骨髓，一个人叛出了家族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无萍的野狗，任人便可踹上一脚。
叛出家族在儒道兴盛的中州相当于大逆之罪，虽然不会被天都治罪，但会受到仙门百家唾弃嘲笑。
佟力亚犹豫了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郑重举起右拳起誓道：“吾佟力亚以道心起誓，若有一天大人需要我的力量，吾必叛出家族，为大人效命，若违此誓，必受天道噬心而死！”
辛天冬放下茶壶说道：“我没有想到，你能这么快做下决定。”
佟力亚笑道：“我佟家世代经商，商人的基础便是计算利润，佟家能够崛起的根本在于《沧浪诀》，而不是我，即便我能突破至金丹，但法决不能传承下去，在我之后，佟家便会迅速陨落，成为别人口中的肥肉，我一人之命或者名声，能换取家族千年传承，怎么算都是后者划算！”
辛天冬笑道：“日后你在实力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或许可以得到很多的功法，代价或许更小！”
“哈哈哈....”佟力亚干笑了两声道：“大人，如果你以商人的角度去看待一件事情，或许会有不同的发现，商人追逐的是最高的利润，眼光长远的商人才会活得最久，但是眼光长远并不是好高骛远，那些缥缈无踪风险奇高的利润，最好不要去追逐，很容易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把本金赔个干净，很显然，您说的那种便是那些缥缈无踪的利润，三代绵远才能称为世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是长久之道，我这一代人的目标只是为儿孙打下基础，至于更高的成就，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辛天冬郑重道：“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便会做到答应你的事情，大原之行结束之后，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话题自此结束，两人并没有再谈，有些事情需要恰到好处。佟力亚开口问道：“大人，准备如何打探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