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抚须轻笑：“未曾见过你这副模样，半分惊喜，半分担忧，难道炉子里有问题？”

鹿川君瞥了一眼身后白眼袅袅的炉子说道：“乐极生悲，阴极生阳，十年前，青丘之泽得到的玄黄残卷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丹炉之内亿万阴祟与浩然剑共存，十年养育终得浩然气，我亦因此半步踏入天擎，半步天擎终归不是天擎，里面的浩然剑已然不是当初我设想的那样，这或许就是乐极生悲吧！”

李左车目光灼灼：“天擎境兵器威力滔天，若是不可控，金陵城有覆灭之难呀，老伙计！”

鹿川君：“即便不能认主，压制它的把握我还是有的，十年之功，必须得看一下究竟练出个什么东西！”

说完，鹿川君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平稳厚重。李左车不再言语，对于这位相识多年的老友还是充满信心。距离亥时最后一刻还有半个多时辰，他心里也很期待，十年阴祟炼制出来的浩然剑是怎样的物事！

辛天冬气喘吁吁很狼狈，半跪在石阶上，嘴角沁出丝丝血迹。面前的虞少卿模样好的太多，缕缕条状的宽袖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度，只是消瘦的脸庞着实太青了些。

虞少卿居高临下，剑芒破出，环绕黑芒的湛蓝色剑芒悄无声息地变成墨蓝色，长剑施展间。透过白雾，辛天冬依稀看到虞少卿手腕快速流转的森冷黑芒。

“黑芒？”

辛天冬心里暗自生疑，手上动作却不慢，横刀斩碎剑芒，剑芒轰然炸开，一团黑气直扑面门，腥臭气直冲脑袋一阵眩晕，紧接着，肋下一凉，杀猪刀猛劈向前。肋下凉意一退，辛天冬完全清醒过来，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

“哈哈哈......”

辛天冬嚣张的肆笑惊醒了远处的阴灵，怪啸，嘶笑笼罩二人。虞少卿脸色又蒙了一层墨，手臂青筋暴起，一道道黑线在血管中穿梭。

长剑有灵，伴随着虞家世代强者长眠于此，历来坟冢之地，阴气旺盛，时间一长，剑灵亦开始吸收阴气。辛天冬的笑声惊醒了长眠于此的剑灵，无数阴气席卷而来包裹着辛天冬虞少卿二人。

玄黄残卷的弊端完全暴露出来，体内隐藏的阴气被勾起在体内乱窜，外边的阴气涌入体内，虞少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强忍着恶心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名门正派，名门正派，虞家真是名门正派，暗地里却修炼着见不得人的法子，形容你这种怎么说？挂羊头卖狗肉还是面前的牌坊背后的婊子？”

长剑刺进去半寸，没有伤及内腑，辛天冬点了穴道暂时止了血，一步一步逼向高处的虞少卿。

虞少卿当然知道辛天冬说的什么，天地之间有二汽，清气和浊气。元气、浩然气、无量浮屠气等等都是清气。孕育邪祟的血气、尸气和阴气就是浊气。

世间人吐纳天地之气入丹田是为修行，名门正派吐纳的自然是清气，吐纳浊气之人正是邪魔外道。

玄黄残卷阴极生阳的法子另辟蹊径，阴极生阳，用特殊的法子精粹阴气，从而生成阳气。阴阳相生相克的法子确实高明，但未真正修炼出浩然气前，确实像极了邪魔外道。

“找死！”

辛天冬话说的难听，虞少卿额头青筋爆涨，家族荣誉高于一切！辛天冬话说的恶毒，一股子恶气顶在胸口，本就阴气入体，一口恶气出不来，顿时发了疯，一声低吼，长剑裹挟着阴气横扫前方。

剑芒中吸了太多的阴气，威力大盛。可惜遇到了专门克制阴灵邪祟的钦天监。

为了进钦天监，在远岛，辛天冬每日苦读沈周留下的书籍，尤其是针对阴灵邪祟和邪魔外道的法子。

一张符箓咻得出现在双指之间，符箓撰描的轨迹与‘烈火符’极其相似，但笔迹却是诡异的褐色。

“阴火符！”

‘轰！’

符箓轻飘飘得打向面前的三尺剑芒，就像一滴火星落在浇满猛火油的干柴上面，火焰森蓝。

杀猪刀劈碎火焰，斑斑点点炸向四方。辛天冬穿过火焰分裂的通道，刺向虞少卿的下腰。

虞少卿铮然向后纵越，长剑点退杀猪刀，长剑横扫，旋即传来阴灵呼啸之声，似乎在为虞少卿助阵。

劈、砍、刺。只有简单的三招，辛天冬贴身缠斗。虞少卿苦不堪言，虞家剑法以轻灵敏捷为核心。阴气在体内流窜，十分实力只发挥出了五分。

浓雾之中，石梯之间，刀剑铮鸣声不绝于耳。辛天冬的杀猪刀速快势沉，每一次相击，虞少卿都感觉一股巨力直传内腑。

辛天冬贴身缠斗，长剑完全没了施展空间，只得被动格挡。受伤的内腑有了丝丝裂痕，虞少卿不得不吸收更多的阴气填充在内腑裂痕之中。

贴身缠斗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虞少卿，元气震动下，肋侧的穴道自解，伤口开始流血。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划出丝丝密纹，深些的，已经划伤了皮肤。

受伤降境的金丹，曾经也是金丹，不拼尽全力，根本杀不了他。猛吐了一口血沫，刀尖朝上，体内元气疯狂涌上刀身。眼神交互间，虞少卿黑青色的脸庞神色凝重，长剑脱手悬在身前，双手快速掐动，阴气疯一般涌入剑身。

“斩！”

“杀！”

两声爆喝几乎同时传来，雾气朝四周席卷翻涌，石梯两侧的墓碑四分五裂。方圆十米真空中央传来两声闷哼。

辛天冬吐着血咧着嘴笑，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战斗，未曾想过有如此惨烈。虞少卿的剑刺穿了左臂肩膀，薄薄的剑片贴着骨骼卡在肉里，忍着钻心的疼痛辛天冬夹紧剑片，令长剑动弹不得，注满元气的横刀砍断了对手的锁骨。

白雾开始添补中间的空白，犹如破镜惊奇的重圆，没有看到一丝丝的痕迹。缠绵不休的打斗终于从半山腰暂停在了平坦的山顶。

百剑山驻扎着两队金陵卫，平坦的山顶打扫的干净，就像辛天冬磨了三年的刀，干净雪白。月光趁着雾气最后一点痕迹照在两人身上，虞少卿这才有心仔细看看面前手段凛冽狠辣的少年。

模样陌生，翻动脑海里的记忆，没有找到对面少年的愁怨。少年的横刀还在往下压，第一根肋骨已被斩断，还有一寸横刀就可斩碎自己的心脏。试着抽出自己的长剑，发现纹丝不动。

上胸破碎，洞洞流着血凄惨无比，虞少卿问道：“你是谁？”

“杀你的人！”

或许知道不会得到答案，虞少卿也笑了起来，雾气完全合拢，铺天盖地的阴气同时涌入体内，修炼玄黄残卷的时候他十分讨厌阴气入体那股腐败阴冷的气息，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无比舒畅。

紧握长剑的手突然撒开，身体飘然后退，手指一撒一勾，空中划出一个‘气’字。‘气’字瞬间引爆白色雾气，几乎在一瞬间，雾气化成黑气涌入体内。

玄黄残卷阴气入体。

辛天冬拔出肩膀处的长剑，扔在地上，双脚踏在石板上，就像楔子钉在地面上，朝半空中看，只觉的眼前一黑，前方沉沉逼来一个黑人。

之所以为黑，是因为，虞少卿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雾。

辛天冬用杀猪刀护在胸前，谨慎地打量着面前裹着黑雾缓缓下降的虞少卿。

“入魔！”

真实的情景远比书上描写的精彩以及恐怖，淡淡的威压横扫四周，墓碑噼里啪啦斑斑龟裂，而墓碑之旁的青草早已被斩成碎屑。

第一次的战斗波折而又漫长，即便是受伤降境的金丹，生死存亡之际，爆发的手段远超辛天冬的想象。

“不能坐以待毙，更只能杀掉虞少卿！”辛天冬心中默想，虞少卿虽然入魔，若是现在逃了，以虞家的手段不难把他清醒过来，到那时，必死无疑。

紧握杀猪刀的右手如钢铁一般，手腕婉转，一道刀芒劈面斩向面前黑气腾腾的虞少卿。

‘咔嚓！’

就像落在地面上的玻璃声音清脆，刀芒瞬间化成星星点点，被黑气吞噬。

地上的长剑咻得再次一化为三，哧哧作响盘旋在虞少卿面前，隔着黑气一指，长剑如闪电般呼啸杀来。

一剑直扑面门，两剑交叉而过划向两肋。辛天冬快速拔出身后背着的另一把横刀，横刀还未开刃，还未命名。

厚重的双刀一劈一弹与锋利高速的长剑狠狠相撞，发出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相撞的同时，辛天冬的身体向右闪避，高速的长剑还是划破了衣衫，割破了皮肉，鲜血顿时浸了出来。

辛天冬双眉一挑，双刀抛向空中，中食二指并为刀诀指向虞少卿，在空中下落的横刀陡然一顿，一道白光，一道红光直刺虞少卿面门。

空中穿梭的三道剑影杀势陡转，两道回拦而去，一道剑影继续杀向掐指的辛天冬。

辛天冬心分三用，两柄横刀在空中与剑影缠斗，还要时刻躲避另一道剑影凛冽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