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个好端端的计划，竟被一个臭小子打乱了。虽然他不知道内幕真相，但他觉得这样的结局更趋于完美，抓走了覃重明，杀了覃雄，也收编了覃家兄弟的亲兵，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的兵变，给他有了整顿军队的理由，对雄狮军来一次大洗牌，将这支军队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这样，猛虎军坐北，雄狮军镇南，任那些魑魅魍魉再嚣张，也不敢蠢蠢欲动了，这也是他敢于将覃文鸾打入冷宫里的原因之一。

此时，在他的心眼里，覃家不过是一只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想扑过来反咬他一口，除非是脱胎换骨，或者是二郎神杨戬的哮天犬转世的。

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决定付诸武力，收回龙阳洞了，可派谁挂帅呢？田壮是最佳的人选，但猛虎军一走，覃家有可能起事，和谭彦相遥相呼应，或者勾结杨应龙，里应外合，逼他退位。所以，田壮不能动。

可别的人他又不放心，自己就有这么一点赌资，若是输光了，伤了元气且不说，还会让谭彦相这个老头子笑话。

蜀中无大将，看来，只好让自己的儿子挂帅了，然而，龙阳洞山高水恶，马千乘没打过仗，能打得过谭彦相这只老狐狸吗？

“乘儿，如果我给你三个营，能收回龙阳洞吗？”马斗斛教下人将马千乘唤过来，试探地问。

“爹，给我一个营，我保证提谭贼的首级回来见你。”马千乘应道。

“军中无戏言，要知道，龙阳洞的寨丁不是豆腐兵，战斗力还是蛮强的，再说，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不用五个营，恐怕难以收回，可时下，咱们实在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攻打龙阳洞呵。”马斗斛叹了一口气。

“兵在于精，不在于多，霍去病率八百健儿，斩获匈奴数千，我虽然不敢和古人相比，但一个营的兵力足以横扫龙阳。”马千乘颇有信心。

“喔，那你说说，如何横扫？”

马千乘见父亲不相信，便在父亲的耳边嘀咕了一番，马斗斛听后，眉开眼笑，道：“想不到这个小鬼有这么大的能耐，乘儿，日后有他辅佐你，我就放心了。这样吧，一个营的兵力显得有点单薄，你带着一营和小鱼的那个营去。随后我让田壮抽出一个营配合马邦聘的二营，作为第二梯队，会及时驰援的，这次若能踏平龙阳，活捉谭彦相，日后其他土司就不敢存有异心了。”

“好吧，我先带两个营摸过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在这之前，出征之事一定要保密，免得泄漏了风声。”马千乘叮嘱道。

“这个自然，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马斗斛问。

“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久无战事，部队闲散惯了，必须苦练一番才行，爹，我想带一营去青龙山，一则和小鱼的部队协同训练，打起仗来才得心应手，另则部队北上，可以迷惑谭彦相。”马千乘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儿深谙孙子庙算之法，善于用计，若和那个小鱼合兵一处，何愁不胜？你转告小鱼，凯旋之日，本爵必有重赏。”马斗斛欣然同意。

马千乘见父亲如此信任自己，与之前的态度相比，简直是来一个360度转弯，觉得有点纳罕，想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份黑名单呈上，可又怕父亲猜疑、反感，故犹豫不决。

“乘儿，有什么心事吗？有的话尽管说出来，不用害怕。唉，也难怪，这些年里，爹对你总是板着脸，让你望而生畏。其实呵，爹最心疼的是你，处处为你着想，相信你也懂得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

马斗斛见马千乘吞吞吐吐畏畏缩缩，似有心事，想到过去对他的冷漠，虽然是装出来的，但这种装，满是辛酸与委屈，对儿子而言，幼小的心灵无疑是受到巨大的伤害，所以，马斗斛现在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感到痛心与内疚，可马斗斛不能说出其中的内情呵。

毕竟，覃文鸾是他的继母，若是说出来，他日后承袭了爵位，岂不是恨死她？这样，他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弟弟会有隔阂的，甚至反目成仇。

“这点孩儿懂得，每一次看到爹的眼神，孩儿就感到满足，因为爹的眼神告诉了我。”马千乘鼻子一酸。

多可怜的孩子呵，在这种环境的压抑下，只能观颜察色，从父亲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个父亲沉深的爱。心意贯通，也许，这就是父子血缘关系的感应。

马斗斛内心一颤，眼睛湿润了，良久，他才控制了自己的情感，追问着马千乘，他想知道儿子的心事，用父爱的弥补方式，抚平儿子心灵深处的伤痕。

“这是小鱼追捕覃雄时，搜查覃重明的卧室，在无意间发现的，因怕爹看后会怪罪于娘，故一直藏在身上。但上面有三十多条冤魂，若是隐瞒了，对孩儿而言，良心不安。”马千乘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什么事这么严重？直说不妨，爹会妥善处理的。”马千乘说得越玄，马斗斛越是想知道。

被逼不过，马千乘装出无奈的样子，从身上摸出那份黑名单递给父亲。

“名单上的人都死了？”马斗斛吃惊地问。

“这些人都死了，并且死得不明不白，因死亡时间过长，故无法追查死因，但最后一个死者，叫覃百虎，经初步调查，覃重明杀人的嫌疑最大，只是碍着覃家的势力，此案悬而未决。”马千乘说出覃百虎死的经过。

“妈了个巴子，这个田壮胆子越来越小了，既是鬼魂托梦，必是冤情重大，他为何不查下去？”马斗斛生气地骂道。

“田叔不想查下去，估计是怕你为难，毕竟他是你的二舅子。”马千乘为田壮辩解。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不准他闻到风声，畏罪潜逃了，你去水车坝后顺便告诉田壮，全力缉捕，若是抓到他，不必审了，秘密地处死。”

刚才在气头上，马斗斛拐不过弯来，经马千乘提醒，这才想起覃文鸾和杨应龙的绯闻，她指使其兄暗杀这些随从，无非是想杀人灭口，掩盖她的偷情之事。看来，这不仅仅是一种绯闻，铁定自己戴上绿帽子了。由此，他厌恶，甚至想杀了她。

然而，能杀吗？他见过马千乘失去娘亲后那种催人泪下痛苦，若是杀了她，女儿和小儿子岂不是又走上哥哥的人生之路？他们长大后，一定会恨死他。

想到这里，他只能忍了，但必须杀掉覃重明，出一口怨气，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因为好不容易地才把绯闻压下去，如果这一丑事又浮出水面，他就无法抬起这张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