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害怕死亡，那对我来说有些太......平静了。——————钟离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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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

阳光灿烂，一条黑色的巨龙在云层之中时隐时现。

龙渊阁的大门敞开着，沈言与他那个少年师傅肩并肩坐在龙渊前的台阶上。

一只黑猫趴在沈言的膝盖上惬意得打着呼噜。

沈言还在那个关不住的年纪，小小的一个人儿受不了龙渊阁的寂静与憋闷，总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即便是读书也要拿着书坐在外面看。

而钟安之了解少年的跳脱与寂寞，总是静坐在一旁，平淡如水得陪伴着这个没有什么玩伴的孩子。

虽说钟离长风还是一副青年的样子，可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疲惫或者眼神里那种沧桑会告诉别人，他已经经历太多事情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很老很老了，他的某些举动更像是一些老人而非青年。

他话很少，做事也有些慢吞吞的，不急不躁的样子。很多时候他只是坐着，平静得注视着面前不存在的某些东西。

身形也很放松，两只手撑着膝盖，若有所思得凝视着前方的草原，像是一个劳累了一天后坐在田埂上抽烟袋的老农。

他的眼神空洞或许也有些生理因素，他说现实世界对他来说越来越模糊，而非现实的世界却越来越清晰。

他后来也不怎么看得了书了，那些文字对他来说已经逐渐失去了意义，他逐渐开始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与灵魂。

而事实上，他也看不清一些细小的字体了，正如前面所说的，世界在模糊。

他越来越渴望阳光，但却也在排斥阳光。血翼眼球特殊的感光构造让他和沈言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看清事物的所有细节。即便没有任何光照，他们瞳孔周围的一圈金环也能提供微弱的光反射让他们得以视物。

但作为代价，他们对光线也十分敏感。此时钟离长风便坐在台阶上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正午的阳光灿烂得照射着他眼睛以下的所有部位，唯独眼睛藏于阴影之中。在这微冷的天气里他很是享受这样好的太阳。

沈言年纪还小，不能随时随地看到非现实的世界，一双点漆般大眼睛中总是闪烁着灵动的光。

到现在为止，沈言还是喜欢在阳光下看书。

此时他正在给一旁坐着的师傅朗读着手中的书本，稚嫩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些孩童的活力，像是一匹小马，一跑起来，小蹄子踩在地上咯哒咯哒得响。

钟离长风则在一旁安安静静得听，只是偶尔开口提醒沈言不会读的字。这些日子里沈言认字的速度飞快，因此他很少开口教沈言识文断字了。

钟的大脑也不似一般人，不管沈言拿起什么书，他总是对其中内容了如指掌。随便翻开一页便知道那页的内容。那些浩如烟海的知识仿佛刻在了他的大脑里似的。

现在沈言正读到张子昂的《春江花月夜》，诗词中写着：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沈言还未见识过人们的生老病死，读到这里只觉疑惑，便问道：“那天上的朽夜年年相似，人怎么就不行？”

钟离安之答道：“万物皆有兴衰轮回，那朽夜也是阴晴圆缺。你看那国家，今日兴盛了，歌舞升平的，过了几日，却又衰亡了。不过时间跨度不同罢了。”

“可我看书上说人们随年岁衰老脸上还会长皱纹皱纹，师傅怎么还是一副年轻的样子。”

钟离安之轻笑了一声：“这是我修得长生的年纪，表面看着年轻，实则呢，内里还是老了。”

沈言莫名感到一阵伤感：“老了...便是要死掉了吗。”

钟离长风“看”到了沈言突然的失落，轻轻搂住了孩子瘦小的肩膀：“死了便就死了，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活着便才更重要些。”

沈言若有所思得点头，随后接着读了下去：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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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对血翼的评价各不相同，但大体上总围绕着杀伐果决，冷血，强大，富有人格魅力这些词展开。但白沐谦却不置可否：“血翼？一个可怜虫罢了。”

“钟离逸，他永远是那个牢笼里钉着十八颗钉的孩子。他害怕孤单，但更害怕温情。他成天板着个脸是因为他体会不到常人的喜怒哀乐。他的社交属性已经被他那个悲惨童年吃干抹净了。

这叫什么？这叫用一生来治愈悲惨的童年。他一开始倒是还能正常生活，到后来就更难过了，耳朵嘛，耳朵听不怎么伶清，眼神嘛，眼睛也不怎么看得见，还成天被幻象折磨，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跟个孤寡老人似的。就这还得上战场，这谁受得了啊！

这种偏执的反社会人格，内心深处的那种渴望自我牺牲的救世主情节，以及来自外界的无形的低语搁谁身上受得来。也就他是钟离逸，换个人早疯了。”

————————《白沐谦访谈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