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食肆小店弹丸大小，吃的倒挺齐全，正在烙饼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难得见到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光顾，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向李若芙介绍，面、饼、粥、羹、馒头包子啥都有。
李若芙跟老板要一张烧饼，一碗肉羹，然后在屋内仅有的三张小方桌之一坐下，抬头再次对上老板憨笑瞧来的目光，奇怪了，这个老板身上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李若芙很快就干笑着摇摇脑袋，看来是被冷饿摧残出幻觉来了。
烧饼和肉羹很快就端到李若芙面前，老板正要回去继续烙饼，门口又来人了，定睛一看衣服肮脏残破，是一名年纪不超过二十岁的丐帮弟子。
不是来乞讨，更不是来光顾小店的生意，看似与小店老板相熟，两人在小店门口凑到一处，交谈去了。
两人说话声音本不大，可小店太小，说话的内容被李若芙听得一清二楚。
“我来是跟你说个消息，万全镖局总镖头温岳跟牧风马场场主牧朝风怕是要打起来。”
“怎么回事？”
“昨日唱衣会上，温岳花大价钱拍下牧风马场二十匹良驹，可当夜牵走后发现，马匹被掉包了，良驹全变成了老弱瘦小的劣马！”
“然后呢？”
“温岳发现被骗，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当场将二十匹马全部屠宰，还破口大骂牧朝风卑鄙小人不是东西，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小店老板笑道：“牧朝风脾气火爆又极看重名声，若被他听了去，不得跟温岳拼命？”
“可不是！事情一发生，下榻在香风客栈的牧朝风就得到了消息，当场气得一掌拍下，整张桌子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窟窿，摔到一楼！”
听到此处，李若芙觉得事情充满蹊跷，立马丢下只啃了一口的烧饼，冲上前抓住那乞丐衣服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乞丐早就瞧见小店里头坐着的好看女子，但被突然冲过来抓住衣服一问，既惊又喜，说道：“都……都是真的。”
李若芙没有放手，继续问道：“之后呢？牧朝风做何打算？”
乞丐道：“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唱衣会的操办人陈近雨昨夜连夜联系温岳和牧朝风，约定今日巳时，见面解决此事。”
怎么说牧朝风的马匹也是在陈近雨的唱衣会上拍出去的，无论是以次充好偷梁换柱，还是无中生有恶意诬陷，对他陈近雨来的名声来说都是巨大的污笔，他定然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
李若芙微微点头，又问道：“他们约定在何处？”
……
贵丰酒楼。
不同于街上的冷清，大清早的，酒楼内十分热闹喧哗。李若芙站在门口，心里犯起嘀咕，离巳时还有段时间，就都赶早来抢占席位看热闹了？抬手一推身旁的乞丐，一同走进贵丰酒楼大门。
方才那名乞丐叫罗木，被李若芙威逼利诱抓来了，花十两银子，让他一边跟随前往贵丰酒楼，一边将昨夜发生的事再仔细说一遍。其实内容大体跟在食肆小店时听到的无多大出入，仅过去一夜而已，即便是消息灵通的丐帮，对于此事个中隐情也不可能知道太多。
不过十两银子还是花得值当，高高兴兴收下银子的罗木告诉李若芙，温岳和牧朝风的事传得很快，丐帮上上下下基本都知道，消息一旦在丐帮内传开，那在江湖中自然也会传得很快，否则此刻贵丰酒楼不会聚集如此多人。
其中接近半数的人，都在昨日的唱衣会上出现过，唐门二当家唐晚枫、江左司徒家公子司徒醒、如飞镖局总镖头郑如海……也有未参加唱衣会今日却来了的，比如丐帮的长老吴世庸和两名弟子。
李若芙在仅剩的三张空桌中挑了张位置最显眼的，一楼正中，既正对大门口，又对着通往二层的楼梯。之所以没有上二层，是因为罗木告诉李若芙，整个二层都被陈近雨包下，够下血本的。
李若芙落座后，罗木却仍站在桌旁，有些不大好意思坐下，李若芙带着些许命令的口气，道：“让你坐，你就坐！”
罗木左右顾忌，仍在推辞，“这……我从未以客人的身份到过贵丰酒楼……再说我这身打扮……还是算了……姑娘我就站着吧！”
李若芙如桃似柳的眉眼指向一角，说道：“那边不是坐着三个你们丐帮的人？既然他们都敢大大方方安坐在贵丰酒楼内，你又为何不行？何况，你是要我问你话的时候，一直抬着头瞧你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罗木不敢再犹豫推辞，坐下的动作比任何时候做任何事都利索。
很好，还算听话，李若芙笑了笑。这一笑，令罗木看痴了，以至于李若芙用手指敲桌子到第三下，罗木才回过神来，李若芙说道：“我还有问题问你，你们丐帮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罗木尴尬一笑，道：“我也不知。”
李若芙继续问道：“你今日到那家食肆去是为了告诉老板此事？”
罗木道：“是，天还未亮时，帮中有兄弟告诉我此事，然后说上头有吩咐，要把此事传出去。”
李若芙没有再问，因为酒楼伙计已上前来招呼，“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着急赶往贵丰酒楼的李若芙带着罗木离开食肆小店时，虽然回头抓来只啃了一口的烧饼在路上啃，但肉羹算是被她彻底放弃了，并没有吃饱，十分豪气地跟伙计点了四荤三素七个菜，外加一壶热黄酒。
伙计正要转身，却被李若芙叫住，问道：“今日你们贵丰酒楼是有什么大事么？怎么来了如此多人？”
伙计道：“难道客官不知么？我们襄阳的首富陈掌柜做东，设宴约请万全镖局总镖头和牧风马场场主。”
李若芙故意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继续问道：“咦，是发生什么事么？怎么你们襄阳的首富要特意宴请万全镖局的总镖头和牧风马场的场主？”
伙计有些意外，大堂内满满当当的人，不都是知道温岳和牧朝风之事的消息才赶来的么？李若芙是第一个问他有关此事的人，他笑着答道：“听闻昨夜陈掌柜的唱衣会上，温总镖头拍下牧场主二十匹骏马，可回到驿馆时发现带走的马匹都是劣马，怀疑是牧场主所为，指天对牧场主破口大骂。而牧场主连夜听闻此事，同样大发雷霆。陈掌柜作为唱衣会的操办人，希望做一回和事佬，连夜分别给二人送去请柬，约今日在我们贵丰酒楼见面，以平息此事。”
“原来如此。”李若芙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罗木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她不是早就从自己口中听说此事了么？怎又问一遍？什么原因，罗木心中当然有疑问，但是始终不敢问出口。
李若芙道：“那温岳和牧朝风他们到了吗？”
伙计道：“温总镖头和陈掌柜半个时辰前就到了，牧场主还没有。”
李若芙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伙计便退下。酒楼内并不安静，很嘈杂，仔细听来，无一不在谈论温岳与牧朝风之事。
“依我看，牧朝风也太不是东西，私下调换马匹这种勾当都干得出来，还有脸说他牧风马场里没有养过一匹劣马？呸！”
“话可不能说早说绝咯，那温岳也够狠的，二话不说就把二十匹马给宰杀，当场还直接烧了，连个马匹的尸首都不留，现在谁知道他领回去的是劣马还是好马？”
“你的意思是温岳故意诬陷牧朝风？”
“那可说不准，总之我要是遭人诬陷还被隔空大骂，断然咽不下这口恶气，尤其像牧朝风那样刚烈的人，非赌上整个马场与人拼命不可！”
“是啊，换过来要真是温岳被坑，他堂堂一个五大镖局总镖头能默默当个哑巴吃下这个亏？别说当场宰杀二十匹马，连夜提刀杀到牧朝风跟前都不奇怪！”
“总之这件事，他们谁怂谁窝囊。”
“出了这样一档子事，不管是万全镖局，还是牧风马场，亦或是陈近雨的唱衣会，今后势必都会受到影响。”
“想重新赢得名声也容易啊，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江湖中人怎么知道他们中谁才是受害的一方？”
……
李若芙津津有味听了许久，别说，此事八竿子也打不到的这些人看法一个比一个精彩，放起狠话来也一个比一个激烈，仿佛他们若是温岳或者牧朝风的其中之一，就必定绕不过对方似的，甚至更放肆的，已经有人在瞧不起温岳和牧朝风，骂他们孬种，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在骂，楼上听不见，楼下却字字清晰。
他们说归说，骂归骂，对李若芙来说倒是件好事，起码在等牧朝风来的这段时间里，并不是那么无趣。
时间确实过得快，但李若芙没有等到牧朝风，所有人都没有等到他，只等来他差人送来的一封书，一封已签上牧朝风的名字，盖上指印的战书！
来送信的人还未出现在贵丰酒楼门口，就已开始大声喊道：“牧场主特下生死战书，约温总镖头三日后于襄阳城头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