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荻野前辈！”野田俊彦对着衣领上的麦克风急促地低喊。但另一头却没有任何回应。
野田俊彦没有放弃，持续呼喊：“他们可能要搜查房子了！前辈！”
回应他的还是只有“沙沙”的杂音。
他冒险跑到了走廊通往客厅的转角，这么近的距离什么隔音都不管事。他听见了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轻轻地跺了跺脚，野田俊彦满心焦急，在原地打转。
“不用着急，他的信号被干扰了，试试能不能直接敲门提醒他。”荻野凛之助没回应，纪苟倒是出来了。
主机在车上，可以看到荻野凛之助的信号已经消失，原因是电磁干扰。
“要是情况危急的话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用太过担心。”
纪苟这边三个人都坐在车上，安全带已经就绪，发动机已经点火，随时可以出发。
野田俊彦已经顾不上那个监控了，跑到暗门的位置双手按在墙上摸索暗门的开关。但不知道是不是荻野凛之助启动了什么机关的缘故，开关已经消失了，墙壁上完全摸不出来有什么东西。
深呼吸几下，他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找准暗门的大概位置，用食指轻轻敲打起来。
可是荻野凛之助听不见。
暗室里安静得要死，整个房间只能听见荻野凛之助的呼吸声，再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他的心跳。
此时的荻野凛之助正在专心致志地阅读手里的资料。
他额头上的青筋慢慢跳动，冷汗已经浸湿了上衣。
这两个牛皮纸袋里装的是同一份文件，一份正本一份副本。
文件是李余和药局明年的合作协议。详细说明了双方之前合作的各种成果以及对未来合作提出的要求，看起来他们之间合作了不止一次。
如果只是李余和药局沾点关系的话荻野凛之助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仔细阅读协议内容，他看到了从字里行间渗出的血迹。
和他想的一样，李余近年来搞到的“货”百分之八十都供给了药局，作用不言而喻。
幽蓝宝石号上的那副地狱图景再次出现在荻野凛之助的脑海里，他的牙齿相互摩擦，发出代表着愤怒的“咯吱”声。
协议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李余明年需要加快供货速度，提高货源质量，筛除50岁以上的“次品”，10至15岁的“A级”至少要占到总供应量的百分之十。
而在所谓的总供应量那一栏，荻野凛之助看见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数字。
“3000人……”他目光呆滞，喃喃道。
作为大都市治安保障的海清市调查局刑事侦查课全体在职人员总共3186人。
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荻野凛之助在这个瞬间对现在可能泡在汤锅里的某个家伙没了任何怜悯之心，反而想把他再文火慢煮几个小时。
荻野凛之助拿出手机给每张协议都拍了照，然后又确认了一下副本和正本确实完全一样后，把副本叠成小份装进了口袋里。
说起来他已经装了不少东西，往后如果再想拿点什么都很困难。
不过有些人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皮卡车上下来了三个衣着、发型、体型甚至肤色都一模一样的黑西装壮汉。他们在接到刘聪海命令前一直都待在车上或者车旁边，现在他们几个一股脑进了屋，站在客厅门口就像一堵黑色的水泥墙。
“找找吧，这里肯定有密室。”刘聪海淡淡地吩咐道。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看向坐在对面静静喝茶的白发老头：“你有什么想法吗？”
老头放下茶杯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很硬，估计得煮很长时间。”
刘聪海点点头：“那你们就仔细找吧，再叫几个人过来，带上狗。”
几个黑西装“啪”地并脚，以此回应老大的命令。
野田俊彦没有听见这些对话，他还在敲墙，里面一点回应没有，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余光往下落，他看到了一只三花猫。
“纪前辈，你的猫……”野田俊彦有些烦躁，但还是坚持使用了敬语。
纪苟立马回应，语气不咸不淡：“不用管他，先说你，你先撤退，把摄像头装在附近就出来。”
“可是荻野前……”
纪苟吼了一句：“我知道，相信我！”
三花猫刚刚溜进来时带上了外面的画面，刘聪海的人已经开始搜查，没有更多时间犹豫了。
“来之前说过了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听我的！”
野田俊彦握了握拳，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把摄像头取下来贴在走廊镜头，沿着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
期间他试图把三花猫抱起来一起走，但小二居然朝他摇了摇脑袋。
“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小二看着野田俊彦三步一回头的身影，歪头笑着说了一句。
纪苟并不想聊这个话题：“干正事吧，你溜进去可不能什么都不干。”
“OK。”
“先去厨房确认一下吧，先看看李余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小二翻了个白眼，故意拖长了第一个字的音：“行，这么恶心的活计多少得加点钱。”
从这条走廊到厨房需要穿过客厅，客厅里坐着两个危险人物，绕是小二也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压低了身子，没有顺着墙边走路，而是沿着家具的边。靠近中央放沙发的地上有一张地毯，不管他怎么踩都不会发出声音。他就这样跑在上面，沙发上的人喝着茶，沙发下的猫撒开脚跑步。
白发老头微微眯了眯眼睛，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
小二全身仿佛被开水烫了一遍，瞬间炸毛！这种感觉只有在海清市某条不知名小巷里偶遇一条德国黑背时有过。
不过这种感觉只出现了一瞬间便如潮水般退去。
“有什么情况吗？”刘聪海抬眼瞟了一眼对面的老头。
“突然想起来他楼上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大概率所有东西都被藏在了密室里。”
小二松了口气，僵在半空的前爪终于落下，迅速离开前厅，跑进了通往厨房的短走廊。
“嘿，你知道吗？这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小二停在原地。
纪苟漫不经心地回应：“什么？”他看见了中岛司，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那边挥了挥手。
“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参与的那个变态老头的案子吗？”
“我们见过的变态可不少，你说的哪一个？”
“吃人那个。”小二再次动步，不过速度慢了不少，“现在这里的味道和那次我们路过那老头家时，从他窗户里飘出来的味道一样。”
两年前，纪苟配合调查局调查一起少女失踪案，在市里走访摸排时小二凭借一股诡异的香气找到了罪犯。那次全凭运气的成功奠定了他在海清市调查局内部的特殊地位。当然之后的接连失败也证明了找到那个变态真的是全凭运气。
纪苟肯定记得这件事，所以在他心中李余的死状已经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小二踏进了厨房。
这里并不算小，与外面整体的日式复古装修不同，厨房里的设备器具倒是挺现代化。
进门左边的灶台上炖着两口大锅，电磁炉和液化气灶双管齐下，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响，那种诡异的香气也正是从这里面飘散出来。
正面的操作台被收拾得很干净，砧板、菜刀和剁骨刀被洗好后晾在窗边，湿抹布挂在水龙头上，洗菜盆里还有一些没擦干净的水渍，一切都在诉说着这里曾经进行过一次庞大的作业。
白发老头之前穿过的围裙挂在半透明的毛玻璃梭门上。门边的垃圾桶里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屑，一些诡异的粉红色沾在垃圾桶边上。
“可以确定了，李余应该是没了。”小二在厨房里绕了一圈，他很讨厌这股味道，根本不想在里面多待一分钟。
纪苟没有轻易放过他，追问道：“尸体最难处理的头部你能不能找到？”
小二没有回答，叹了口气又扎进厨房里，先是跳上操作台，爬上灶台旁边的微波炉顶上，盯着两口锅里翻滚的肉块仔细观察，没有出现头部或者骨骼一类的东西。
“锅里没有，里面都是肉块，看不出是什么。”
“看看冰箱。”
“真当我是你的打工仔啊？”小二有些烦躁，吐槽道。
“别废话，回来加东西给你。”
三花猫站在微波炉上，在心底仔细衡量了工作和奖励是否对等，然后忍下回去以后用爪子在纪苟脸上画画的冲动。
这次放过你。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冰箱在进门右侧，是那种立式四开门的款式，凭借小二一只猫的力量要打开它是有点困难。不过他是一只很聪明的猫。
他站在冰箱旁边，先试着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冰箱门，果然有些困难。
看了一眼地上不知道用来捆什么东西的绿色塑料绳，叼起来绑在冰箱贴的粘钩上，再把另一头绑上磨刀石搭在挂围裙的钩子上。
最后一跃而下抱在石块上，于是冰箱门开了，一双眼睛紧紧盯上了三花猫。
“OK，可以确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