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便厮杀，出师不利遇强敌】

宋翊出了四海镖局，带着韩禄一同返回凤凰乡。在四海镖局里，宋翊将计划和盘托出。分堂堂主老镖头冯剑飞同意与副堂主闫旗胜一同出手相助。

二位堂主均是一流高手老江湖，有他二人出手，无论对手是何等样人都应该应付得来。如此一算，胜率甚高，令宋翊喜出望外。没想到群英殿如此讲究道义二字，连这种浑水都敢趟。

路上闲下心来，宋翊便问韩禄道：“你当日在树林之中用的何种兵器退敌，怎么烟火喷薄如此之厉害？”

刘禄听罢却是显得十分骄傲，笑着说道：“我本就是想要把法术融到兵器之中，我爷爷非说是旁门左道，你看我这身子骨像是打铁的吗？”说罢从背囊中取出竹管递给宋翊。

宋翊接过竹管仔细观看。只觉触手温润，颜色青翠欲滴，却是一节尺许长的上好雷竹。竹管表面被擦抹的溜光水滑，乍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在竹管一端欠有一颗五色石子。

将竹管凑到眼前查看，石子打磨得圆潤细整与一颗围棋的棋子差不多少大小。围着石子一圈，刻有“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道家“六甲密祝”九字真言。

宋翊又将竹管倒过来，却见竹管中放有一张卷成筒状的黄符，再无其他。于是宋翊将竹筒还给韩禄说道：“这不过是个盛装符箓用的竹筒罢了。”

韩禄却摇头晃脑，一副故作玄虚的样子说道：“非也非也。我修炼日短没有内力，无法使用某些符箓。因此我做了这个“法棍”，上面那个石子是五行石，蕴含有些许的五行法力，可以用来驱动符箓诱发符箓本身的力量。使用的时候，将事先写好的符箓放进去，念动真言即可触发符箓。”

宋翊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这符箓是哪里来的？”

韩禄回答：“我师傅画的，下山时给了我不少。”

宋翊轻笑一声，心道“定是花了不少银钱从那个贪财老道手里卖的。又接着问道：“这个五行石我从未听过，倒是个稀罕的玩意。”

韩禄立刻补充道：“当然是个稀罕玩意。也不知是谁给了我爷爷拳头大小的一块，说是给人家造剑用的。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大能耐？这种东西闻所未闻都能找到。”

宋翊本以为这石头只是一种装饰，此时奇道：“造剑，难道这种石头有什特殊的用处？”

韩禄解释道：“这块石头，黄、红、绿、蓝、黑五色分明，每种颜色都对应一种五行法力，相互之间泾渭分明绝不绝不混淆。这个石子是五行石的石根，五种颜色绞在一起无法分开，也就算是一块废料。我偷偷弄了鸟蛋大小的一颗，切下一块做了这个“法棍”。”

宋翊沉吟道：“嗯，有些意思，你对道术的研究倒是另辟蹊径。”

韩禄却心有不快地说道：“我这法棍还是很管用的，我爷爷和父亲非说我这是旁门左道。那他们怎么就可以用五行石铸剑？真是的。”

宋翊问道：“五行石铸剑？怎么铸法，有何用？”

韩禄摇头道：“谁知道？我爷爷也没跟我说过。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他对道术历来没什么兴趣，肯定是什么修道高功委托他做的法器之类的东西。”

宋翊、韩禄二人一路聊个不停，不知不知觉便回到了凤凰乡。这次韦连勇几人倒是听话，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哪也没去，也没有找人吃酒。几人一见宋翊回来，便凑到近前问长问短。

宋翊将此行经过向几人详细讲了，又将几人分工安排妥当，只是将仡米榜留的身份加以掩饰。

花荣心思较为细密，问道：“那咱们先找谁下手呢？”

宋翊想了想说道，先找方腊下手。方腊乃是杀道盟此次计划的中心人物，而且物武功又是最弱。一但方腊遇袭定然八方来援，咱们就来个围城打援，而且这个人目标大不易隐藏。

花荣又问道：“上次遇袭，方腊定是将大哥当做了官府的人。既然走漏了风声，他会不会就此藏上一段时间。”

宋翊回道：“方腊性格激进，我想他不但不会隐藏起来，反而会加紧时间进行举义之事。况且方腊能躲到哪里去？事情已然败露早晚都会被捉。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稍作打听便会知晓。”

此时韩禄弱弱地问道：“我，我干什么？”

宋翊气道：“你给我好好待着！”

快马加鞭，再次来到方有常家。宋翊刚刚敲过门便被方有常一把拉倒院内，方有常又伸头向门外张望了半天才将大门关上。

细细锁好门栓，将宋翊拉倒屋内方有常才敢说话：“老弟呀，你这事情办得太莽撞了！怎么突然便与方腊他们动上手了，也不事先跟上面支应一声。”

宋翊奇道：“怎么？您老知道了？”

方有常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说道：“知道？现在整个睦州的摩尼教众都在找你。方腊已将你的样貌特征通知全部教众，睦州教众万人之多，你一个外乡人长的又这么显眼，你往哪躲呀？唉，你怎么还没跑呀？”

宋翊苦笑一声说道：“我那天本不想动手，谁知与官兵裹挟在一起露了行踪。”

宋翊将事情原委向方有常详细讲了， 方有常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这两天方腊加紧活动，串联各地教众。原来是把你当做了漏网的官兵了，八成是要提前动手了。”

宋翊问道：“他没说自己被官兵刺杀一事吗？”

方有常回道：“没有，只是让我们四处查找你的下落，绝不能让你离开此地，估计是要让杀道盟的人亲自动手。”

宋翊想了想问道：“方腊现在何处？”

方有常答道：“当然还在七贤村附近，他正在积极组织人手，当然离不开七贤村这个地方。”

宋翊陈思了一阵，喃喃地说道：“七贤村现在定然是有不少摩尼教的教众。”

方有常却答道：“正好相反，他已将大部分的人手都派往睦洲各地去联络分散教众，准备同时起义。过几天，各地方首领云集到一起，七贤村才是人最多的时候。嗯？你不是还要准备下手吧？”

方有常虽然是群英殿的成员，但毕竟年事已高拖家带口，又是本乡本土的家族。因此宋翊不愿将方有常牵扯其中，便敷衍道：“这事您老人家就不要打听了，我心中自有打算。”

方有常自然知道宋翊是出于一片好心，既然宋翊不愿说，方有常也不能过份追问，只能嘱咐宋翊道：“你可要小心呀，摩尼教的人的确是散出去一大部分，可是杀道盟的人反倒去了好几个保护他。”

宋翊哦了一声，心中却想：“如此正好，省得挨个去寻。”又同方有常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开。

临走时，方有常亲自将宋翊送出大门。出门前，方有常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虽然十分小心，却仍是被路过的村民看到。

宋翊骑了马便急着去见仡羋榜留。到了地方，却见山洞四周生出许多奇花异草，但都不是当地的品种。宋翊心想：“定是仡羋榜留有意播种，真没想到短短两日，竟生长的如此繁茂。”

宋翊没等进洞便被莫离迎了出来，莫急缠着宋翊问道：“宋哥哥，什么时候从这走呀？这几天太是没有意思了。”一边说话一边向宋翊身前凑。

宋翊知道她想着找个县城好好游玩，便敷衍道：“我找你母亲有要事相商，事情办完了当然就可以走了。”

莫离变得是分开心，本就圆圆的小脸笑得像朵粉红的鲜花一样。宋翊经受不住莫急纠缠，直接绕过她进洞去找仡羋榜留。莫离却跟在宋翊身后欢快得又蹦又跳，仿佛马上就能与宋翊遍游苏州一般。

洞中昏暗潮湿，仡羋榜留依然居中而坐，身后还是站着两个人蛊，唯独铁虎不知去向。

宋翊刚要开口，却听仡羋榜留抢先答道：“仡楼乃榜已经找到了，此去十几里山路便是。养蛊之人总是需要个落脚的地方炼制蛊虫，这里气候地貌也很适合，仡楼乃榜自然不会放过。我已派了铁虎在那里盯着了。”

宋翊答道：“那就好，到时我让他们先找方腊下手，咱们就可以在半路上阻杀她。”

没成想，仡羋榜留却淡淡地说道：“其余事情我不管，那是你们汉人自己的事情。至于仡楼乃榜，我亲自去会她做个了断。”

宋翊心中气恼“此人怎么如此我行我素，丝毫不能与别人配合。”本想再说几句，商量一下，却听仡羋榜留又说道：“以仡楼乃榜阴险自私的心性，你认为她会去救人吗？与其空等不如主动出击，以免错失良机。这才是最佳的计策。”

宋翊细想一了番，仡羋榜留所说确实有理。既然已经找到蛊王的老窝，那就依仡芈榜留的计策。事不宜迟，宋翊向仡羋榜留告辞后立刻赶回凤凰乡，叫上花荣、韦连勇等人直奔七贤村。

临行前，宋翊让花荣给韦老汉留了二两银子。凤凰乡地处偏僻，本就没有什么收入，宋翊几人几乎将老汉家中食物吃光。这二两银子在当地实在不是小数，也算是对老汉的一点补偿。

宋翊写了一封书信，让韩禄送到苏州四海镖局。信上不过寥寥几句，说明宋翊几人所在之处，约定时日，万望老镖头前来助拳之类。

宋翊几人来到七贤村，估摸着方腊还应在某个山洞之中。几人本要分头打探，却听韦福大包大揽地说道：“大家不用费心，我可以找到他们。”

韦连勇等人显然对韦福十分有信心，宋翊便将事情交给了韦福。只见韦福凑到阿灰耳边嘀咕几声，阿灰便抖动着鼻子开始四处闻寻。韦福跟在阿灰身旁，同样也是闻来闻去。时不时的，两个家伙还要还要“交谈”几句。

宋翊几人跟在韦福后面，走出约有十几里路。忽见韦福回过身来小声说道：“前边生人气味越来越多，估计应是方腊等人聚集的地方。

宋翊几人面前是一个两人多高的小山包，山包上植被丰沛十分茂密。宋翊独自伏在山包之上，借着绿植灌木掩映暗中观察。只见五六十丈开外，一处颇大的山洞前，有几名白衣黑帽的摩尼教徒守卫。

宋翊翻身下了山包，回来交待韦建勇几人：“我和花荣去别处办事，你们在此地安心等候。过会儿会有两个帮手过来，此二人都是狠角色，不要与他们多说多道。不到万不得以，你们也不要与杀道盟动手，最好是等我将蛊王那边的事情了结了再兵合一处。”

安排完韦建勇之后，宋翊带着花荣、韦福一同来到仡羋榜留住处，由韦福领着铜刃、金城两个人蛊去找韦连勇。宋翊、花荣二人则跟着仡羋榜留去找铁虎，莫离当然也不会离开宋翊身边。

仡楼乃榜藏在一处广阔的山坳之中。这个山坳十分奇怪，几乎没有高大的树木。仡羋榜留看看四周冷哼一声：“仡楼乃榜在这个地方炼制了不少蛊虫，你们小心些。”

宋翊吩咐花荣找个便于隐蔽的地点，不要随意露面，还是要将他当做一支奇兵使用。

花荣四处看看，找了一棵两丈来高的老树作为藏身之处。树冠茂密便于藏身，山洞附近一马平川，树冠上居高临下正好放冷箭。

仡羋榜留和莫离也留在原地，先由宋翊前去讨阵。

宋翊展开身形几步纵到洞口，四轮全开凝神觉察四周动静。

宋翊探知山洞之中只有一人气息，看来只是仡楼一人在此。仇人见面，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宋翊静了静心神刚要叫阵，却见一名黑衣人慢悠悠走了出来，身形消瘦，手中依然持着一只铁寥。

看那人身形打扮，分明就是当日设计杀害张守真的“蛊王”。只是这人没有佩戴面具面容一览无遗，却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美貌女子，只是面色泛白几乎不带血色。

宋翊并未见过蛊王真容，只是觉得怎样也不应该是这般年轻美貌。按仡羋榜留的说法，蛊王至少也应有五十岁上下。因此，宋翊先要问上两句，以免找错了冤家对头。

宋翊拱手问道：“阁下可是蛊王？”

对面女子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只是开口答道：“正是，你是方腊派来的人吗？”声音冷硬嘶哑，听得人耳膜发痒。

虽然不曾见过“蛊王”真容，但这声音在宋翊心中却是记忆犹新。当日破庙中的血海深仇令宋翊如鲠在喉，又岂能认不出如此烦恶的声音。

宋翊尚未搭话却听仡羋榜留的声音悠悠说道：“仡楼乃榜，你可真是大言不惭，竟然敢自认蛊王，你那张假面皮不要也罢。”

仡楼乃榜显然识得声音的主人，全身一颤眼神寻声望去。仡楼乃榜没成想在此时此地见到真蛊王，竟然惊得呆立片刻。

仡楼乃榜虽然面无表情，但宋翊见她双眼出神便知道是下手的好时机。宋翊岂能坐失此等良机，背后长刀太大不免拖泥带水，于是拔出肋下短刀直奔仡楼乃榜胸口。

仡楼乃榜看到仡羋榜留心中便知不好，来人定是冤家对手。但她回神防范之时，短刀以已然当胸刺到。

仡楼乃榜虽以蛊术见长，但武功方面也要比宋翊强上许多。只见她急挥铁寥拨开短刀，同时身形倒纵而出，宋翊的刀尖在只在她衣襟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仡楼乃榜稳定身形心中暗骂：“此人心狠手毒暗施辣手，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完全不顾江湖规矩。也不知，我何时与这种狠人结过梁子。”宋翊面容大变，蛊王细细端详宋翊面貌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宋翊心中惋惜，短刀再进半寸便可将仇人开胸剜心免了后事麻烦。

再看仡楼乃榜，冷哼一声从脸上扯下一张面具，露出本来样貌。皱纹堆磊，脸色灰败至极，左眼到到右脸一道斜斜的疤痕足有半尺多长，令人触目惊心。

只听仡楼乃榜狠狠说道：“脸面？当日向你请学蛊术不成，反被你留下这样一道刀疤，从此我被迫天天带着面具那还有什么脸面？咱俩也不用多说了，把你的人蛊叫出来，看看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练蛊之王。”

说话间，仡楼乃榜已将铁寥凑到唇边吹奏起来。廖声无限悲切，又带着浓浓的杀意。

宋翊知道仡楼乃榜善于用廖声操控蛊虫，岂能给她机会，抡起长刀当头砍下。

此时，仡楼乃榜正站在洞口附近，长刀临头却不闪不避。山洞中一条铁棒挥出，准确地砸到长刀之上。

铁棒长约三尺，头大颈细，粗的地方有拳头粗细，细的地方也与鸡蛋相当。持棒之人上身赤裸，头面之上没有毛发，双眼赤红，满口尖牙，身高六尺左右，全身肌肉暴突一看便知蛮力惊人。别看他未着片甲，却在心脏部位扣着一块铁板，年深日久已经深深陷到肉里。

只听仡楼乃榜阴测测地笑道：“怎也样，将你的人蛊叫出来，咱们斗上一斗。”

宋翊心中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想起当日在破庙之中与蛊奴血拼的骇人景象。眼前应该又是一个蛊奴，可是显然不像当日那些蛊奴一般狂暴嗜血，感觉只是比铁虎呆傻了一些。

宋翊正思索间，却听仡楼乃榜一声令下，这个蛊奴突然间挥起铁棒向宋翊打来。铁棒呼呼生风力有万均，单论膂力恐怕比铁虎还强。而且这个蛊奴的铁棒使得颇有一些章法，有攻有守并非一味比拼蛮力。虽然不是非常精妙，但和他自身奇大的力量结合起来却是天衣无缝。

宋翊应付得十分吃力，只能依靠身法上的灵活与其游斗寻找空隙，却听仡楼乃榜笑道：“你不给我人蛊的炼制法门，我便另辟蹊径炼制蛊人。将蛊虫和人结合起来，让人获得蛊虫的力量，而又不会失去过多的理智。这个蛊人本是睦州巨灵门的高手，被我施法擒来喂上铁甲虫蛊，从此变得力大无穷一身铜皮铁骨。不论方法如何，人蛊也好蛊人也罢，谁的厉害谁就是王！”

仡羋榜留始终表情淡然，仿佛胜卷在握，此时冷声答道：“什么蛊人，不过是附生蛊罢了。这种禁术不知糟蹋多少人命，你真是死性不改。”

仡楼乃榜疯魔般地笑道：“告诉你，附生蛊的结合极难成功，十个人里便要死九个。那又怎样？十人不够杀百人，百人不够就千人。一只赢不了你，就在上一只！”言罢廖声又起，一个手使长剑的人蛊自山洞之中一跃而出，剑尖一抖直奔宋翊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