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筹莫展时，上天送来替死鬼】

宋翊回到韦老汉家中，花荣、韦连勇几人正在和几名俚僚人村民山吃海喝。宋翊看得心中气愤，但却不好责备韦连勇等人便对花荣道：“不是嘱咐你一定不要太过显眼吗？”

花容实际并不嗜酒，受到宋翊责问也觉心中委屈却又不不敢反驳。倒是韦连勇接过话头，将宋翊叫到一边道：“张大哥，我们俚僚人热情好客，有客人来到村中便要挨家轮着请客喝酒。盛情难却不便推脱，说了不去人家便把酒菜做好了端过来，你说怎么办？横竖不能把人往外轰吧。再说，人家都知道村里来了客人，却是不愿让人请客喝酒这也不合常理，本来正常的事情反而让人生疑。”

宋翊听罢也觉有几分道理长叹一声道：“那不要将酒吃的太多，早点收场我们还要商量一下些事情。”

韦连勇知道宋翊此番定是有所收获，答应一声回到当院去陪村民好歹应酬一下。宋翊却把花荣自己叫到屋内商讨。

未等宋翊说话，花荣先抢道：“张大哥，你别生气，花荣下次不会擅自做主了。”

宋翊却笑道：“兄弟，哥哥怎会气你，只是咱们身在他人之处事事得有个小心。”言罢顿了一下，看看花荣脸色又继续说道：“花兄弟，有件事情不是哥哥刻意瞒你。只是咋们当初几人相遇，作的都是劫杀官兵的天大事情，所以我也不好如实相告。”

花荣听罢却说：“哥哥有什么事情尽管对花荣讲，花荣一定守口如瓶。”

宋翊知道花荣性子，一向不爱言语，而且对自己有情有义，便对花荣如实相告：“其实哥哥我本名宋翊，张横只是当初我在乐源县杀官时所报名号。你我相处日久，出生入死与亲兄弟一般无二，今日大战在即我必须向你如实相告，还望见谅。”

花荣听罢不怒反喜道：“哥哥说的哪里话，行走江湖谁没有个诨号假名。尤其是你我这种刀尖上舔血的营生，哥哥能够如实相告是看得起小弟，拿我当做自己兄弟。只要哥哥不嫌弃，小弟愿意一辈子跟着哥哥出生入死。”

宋翊却又叹了口气道：“兄弟，我此番来寻杀道盟并非只是因为韦连勇的事情。树林中被你所射伤的黑衣人叫胡狼，其实与我有血海深仇。他与杀道盟的另一成员“蛊王”联手设记杀了我师傅，这笔血债我一定要讨还。但是杀道盟高手众多，行事阴险狠毒。虽然这一战我也邀了江湖上的一些高手助阵，但仍然是胜算不高，到时免不了一场血战生死难料。你我虽然情同手足，此事怎样算也与你无关，没必要让你趟这浑水。”

没等宋翊将话说完，花荣便抢先说道：“哥哥怎能如此说话。前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怎的话风一转如此难听，信不过我花荣吗？我花荣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们与哥哥义结金兰只求同死。”

宋翊心中本来也是骑虎难下，以花荣的箭术确是难得的奇兵，但却又不愿无端端拖他下水。真正面临抉择之时，宋翊心中免不了有些犹豫，现在看花荣说的如此决绝心中稍安：“花兄弟豪气干云却是哥哥我心小了。”言罢便要给花荣作揖道歉。

花荣急忙上前扶起道：“哥哥不要再提此事，否则花荣真要生气了。”言罢二人相视大笑。

此时韦连勇送走一众村民后带着三名兄弟进来，看到二人大笑以为有什么喜事，便要问个明白。

宋翊摇头道：“哪有什么喜事，我们不过是在商量如何收拾杀道盟而已。”

韦连勇赶忙问道：“张大哥，怎么个事情，您给详细讲讲。”

宋翊不便透露群英殿的事情，便捡着重点的说道：“具我所知，杀道盟在此一共六人。如若都是侬广厚一般的高手实在难以应付，需要细细计划一番。”

韦连勇虽然报仇心切，但也知道自己与对方相差太远，于是问道：“张大哥，我只是一个粗人，心中哪有什么计较？还是您出个主意吧。”

宋翊笑道：“韦兄弟，我其实姓宋。”

韦连勇为人粗枝大叶，并不计较宋翊的真名实姓，反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切悉听吩咐就好。便道：“哦，那宋大哥，此事您有什么计较？”

宋翊见韦建勇如此憨直，微微一笑说道：“我也邀了一些江湖朋友前来相助，但是也无必胜把握。若是能将杀道盟分而击之才能胜算大增。”

韦连勇赶忙问道：“怎样分而击之。”

宋翊道：“首先，我方战力大致可以分为三等。我邀来的朋友可以算作一等，但也要看他们会来几人。韦兄弟、花荣、与我可以算做二等，韦兄弟的三个兄弟可以算作三等。其次要摸清杀道盟的战力，同样也要分为三等。

将杀道盟几人分开之后，以我方二三等的战力尽量拖延杀道盟一二等的战力；集中我方一等战力快速清理杀道盟的三等战力，之后分别支援我方战力对杀道盟的一二等战力进行清理。至于人手如何分配，也要等我方人手到齐和摸清对方具体情况之后再行。”

韦连勇问道：“咱们的帮手何时能到，对方战力咱们现在能够掌握多少？”

宋翊思索一阵说道：“我所邀请的帮手应该很快会到，杀道盟一方我所掌握的已有三人。那天在林中与侬广厚联手的黑衣人是胡狼，另有一个善用蛊术的苗人叫“蛊王”。侬广厚的战力韦兄弟应该清楚，他随在再咱们几人之上却在胡狼之下。那个蛊王单就武功来讲虽然低些，但是善使蛊术手段奸险，实则最为棘手。另有一个方七佛，虽然知他姓名但是武功路数却不清楚。”

韦连勇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只能问道：“宋大哥，那咱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宋翊答道：“暗中摸清其余几人状况，等待人手。”

韦连勇又问：“那具体该怎么做。”

宋翊答道：“先试探一下方七佛。”

话虽这样说，可怎样试探方七佛却是一个难题。自己人不能受伤还要顾及不要打草惊蛇。想来想去，只能先找方有常打听一下。

宋翊在村中休息了两天，也给方有常留些打探的时间。第三天，为避人耳目宋翊未带长刀，单人匹马直奔睦州青溪县万年乡堨村方有常家。

方有常与方腊同村居住，虽然方腊时常外出四处游说教众，但宋翊仍然选择夜间进村去找方有常。

方有常住在村子东南，其本人乃是村中保正，家中三子六孙四十余口人住在一起，一个院子十几件房屋还嫌不够住，也是算村中一个大家族。

方老头子吃过晚饭，正在堂屋里面同小儿子方庚讲话。方有常听到有人轻轻拍打院门深夜造访不知何事，便叫方庚前去开门。

方庚是个五大三粗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打开门来也不不问是谁，只见是一个人，便直接带到堂屋之中。

方有常见是宋翊深夜造访，知道定有重要事情相商。自己群英殿的身份家人并不知晓，便将方庚支开，只留宋翊一人在堂屋之中。

方有常抱拳拱手道：“宋老弟，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宋翊急忙还礼道：“方老哥，深夜前来打扰还请不要怪罪。我所问不过还是杀道盟的事情。”

方有常见宋翊如此礼数周全，急忙说道：“哪里哪里，坐下说话。”

方有常将宋翊让到桌旁坐下，桌上正有一壶热茶，方有常随手给宋翊倒了一杯。宋翊连夜赶路确实口渴，饮了两口舒畅许多。

却听方有常慢慢说道：“方腊这些时日索性将漆园关了，专心四处布道煽动百姓的不满。具我观察，对其死心塌地之人不下千余之众。而且方七佛经常在他身边出现，好像是在暗中估测人数，怕是要谋反。”

宋翊想了想又问道：“杀道盟有几人参与，武功武功如何？”

方有常身为保正为人很是老成，饮了口热茶缓缓说道：“这个方七佛随身武器是一杆镔铁大枪。他的武功我是没有见过，但能使动这般沉重兵器之人想必武功不差。杀道盟的人似乎喜欢独来独往，有时会有一两个杀道盟的人与方七佛一同到场，但主要还是方七佛负责此事。杀道盟的人行事小心谨慎，估计都是来看看此事能有多大的把握。人数方面看来看，我见过的人应该还是六个，武功路数确实不知。”

宋翊心道：“若是杀道盟的人行事分散倒是省去不少麻烦。”于是接着问道：“杀道盟的人现在什么地方活动？”

方有常答道：“方七佛同方腊常在一起，眼下主要在歙乡七贤村一带活动，那里信徒最多。其余几人都不太固定，几乎分散在万年乡周边，冯堂主也曾派出人手四处搜索，但也没有什么进展。”

宋翊心知对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寻常人等若想寻些线索实在难上加难。又和方有常说些闲话，时至深夜不便太过打扰便起身告辞。

宋翊翻身打马立即赶回凤凰乡。刚刚出得村口行上大路，脑中正思索着如何探探方七佛几人的深浅，却见远远行来一众人马，皆是人高马大锦衣华服约莫二十来人。

对方几人看到宋翊打马疾驰，便抢先几步将他拦住。其中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当先喝问道：“小子，此处可是堨村？”

宋翊见对方各带兵刃显然不是善茬，于是低眉顺眼地答道：“这位小爷，此处确是土曷村。”

却又听青年继续发问道：“这村子里是不是有个叫方腊的人是做竹漆生意的。”

宋翊道：“的确有这人。”

青年追问道：“人在哪里？”

宋翊一五一十答道：“方腊现在不在村中，听说有些事情到七贤村去了。”

青年问过话，看了看为首一名中年汉子。此人虎目虬须满脸横肉，一看便是不好惹的主儿，估计是这些人的头领。

中年汉子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宋翊一番，随后假意笑道：“小兄弟，你这马匹可是不错，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却也少见。听你口音也不是睦州人，怎对这里的事情如此清楚。我们自供奉局远道而来取些竹漆也不容易，你可不要戏耍我们呀。”

宋翊心知对方见自己深夜赶路，必然对自己身份起了疑心。若是供奉局的人来取竹漆，顶多一两人通知一声哪个敢不从？何必二十几人各带兵刃深夜前来？听那青年说话口气八成是公门中人，若是当地县尉司弓手前来拿人，岂用找人问路？估计是方腊所为惊动了两浙路的帅司，专门派人前来寻他晦气。所以将方腊行踪坦然相告，最好看他们两败俱伤。

宋翊历事渐广，心思越发细密，临机应变毫无破绽，和声说道：“回禀这位大爷，我是本是苏州四海镖局的人。方园主经常托我们镖局走镖，估计最近生意也不好做，欠下我们镖局不少银两。冯老镖头命我前来讨账，谁知方园主已是人走园空。我这才找了村中保正打听，方知他已然去了龛乡七贤村，估计也是欠下了不少外债。我这才片刻不赶停留，星夜赶回镖局向老镖头复命。”

宋翊说得有鼻子有眼合情合理，冯剑飞也是苏州城里出名的人物，公门中人哪能不知？

中年汉子也不愿横生枝节，见宋翊对答如流左右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重重嗯了一声回道：“小兄弟，多谢了。”说完便带着一众人马扬长而去。

宋翊心中明镜一般，这帮人若是对上方腊，正好看看杀道盟的底细，正是现成的便宜。

刚刚这一行二十余人马难以隐藏踪迹，宋翊倒也不怕跟丢了。于是待他们行出几里才动身，只在后面远远的坠着，誓要看个谁胜谁负。

备 注

关于方腊的出身大致有两种说法。首先说出生地，一种说法是清溪县帮源峒，一种说法是万年乡堨村。再说身份，一种说法是顾工，一种说法是漆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