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羽不是故意刁难金香，而是想趁此机会测测金香是不是上学这块料。如果是这块料的话，自己想办法给她补完初中以前的课程。如果不是这块料，就算了。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干姥姥在炕上铺了擀面板，准备包饺子。

这时候金香也过来帮忙，秦莫羽问道：“还有一会儿才吃饺子呢，你告诉我你背完了吗？”

金香很自信地笑道：“我背下来了！”

秦莫羽有点吃惊，让金香把那张纸拿来，挨个问她这个字的读音，金香都能说对。秦莫羽把纸翻了个面，故意打乱了整首诗的顺序，重新写道：

花艳舞风流﹐雾香迷月薄。

霞淡雨红幽﹐树芳飞雪落。

“给我读一遍。”

金香略一迟疑，发现这首诗和上面那首诗很像，但是依旧朗读了出来，朗读完之后还很兴奋：“这诗好有意思啊，正读反读竟然都可以！”

当然，这是清代的黄伯权创作的一首《茶壶回文诗》，就是正着读反着读都可以的。

然而比金香更兴奋的确实秦莫羽，他发现了，金香是个好苗子。

金香看到秦莫羽久久不说话，有点慌：“莫羽哥哥，我……读错了吗？”

“没有。”

“那我可以……上学么？”

秦莫羽正要回答，旁边干姥姥皱眉说道：“上学，哪里就那么容易了，别想了！好好在家干活吧。”

金香讪讪地不说话，低着头擀饺子皮。

秦莫羽若有所思道：“我给你想办法。”

金香眼睛一下子亮了，然而一看到干姥姥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冲着秦莫羽笑。

到了晚上吃饺子的时候，姬莉叶贯彻她白天的主张，坚决不吃狗肉馅饺子，干姥姥还问，“这姑娘是满族吗？”秦莫羽说，“她不是满族，她就是矫情。”

干姥姥说：“那我还是给做点猪肉馅饺子吧。”

秦莫羽连忙制止：“算了，费那个劲干嘛，我看灶王爷前面还有几个凉馒头，给她热热，蘸蒜酱吃了算了。”

姬莉叶虽然听不懂秦莫羽说什么，但从他的神情上来看，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诉求。

干姥姥当然没有听秦莫羽的，下了桌给包饺子去了。

到了晚上，睡觉是个问题。

东西两屋的炕都不大，最多能容得下三个人。干姥姥干姥爷只有一床大被，本来就要睡在东屋的，只能留一个人。然而留金香、姬莉叶或者秦莫羽，谁都不合适，于是最终只能是父亲秦雪峰和干姥爷干姥姥睡东屋，自己和金香、姬莉叶睡西屋。

农村没什么娱乐，晚上七八点钟就该睡了。金香还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并准备第二天早上的早饭，只剩下姬莉叶和秦莫羽两人在西屋四目相对。

姬莉叶此时一脸不高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傻逼，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公寓的床上，偏偏要来这个破地方受罪。

“秦莫羽，我没吃饱。”

秦莫羽此时正在用笔记本写关于《三国谋》的充值方案，头都没抬：“谁让你不吃狗肉。活该。”

姬莉叶说：“人能吃狗肉吗？狗是人类的……”

“那不是给你做猪肉饺子了吗？”

“那猪油那么厚，吃一口能腻死人！”

“得了，我懒得跟你讨论这个。”秦莫羽说道，“别打扰我写东西。”

姬莉叶一把抢过了秦莫羽的笔记本：“我跟你回来过小年，是来长见识的，不是来受罪的！”说到这里，姬莉叶的眼睛里竟然有眼泪了。

秦莫羽说：“我早就说过，农村条件不好，让你有委屈自己受着点。”

姬莉叶说：“我不管，我是来玩的，不是来受罪的。”

“农村有个屁玩的呀！”秦莫羽说道。

“那怎么可能！”姬莉叶说，“再穷再苦的地方也有玩的东西。”

秦莫羽想了想，姬莉叶这话也对，连动物都有玩游戏的天性，更何况是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浸淫在电子游戏中，总觉得如果没有电子设备，是没法玩游戏的，殊不知游戏的起源实际上是日常生活。古时候，人们下棋、斗鸡、投壶，虽然无聊，但好歹也都是游戏。世界那么大，每个地区的人也应该有不同的游戏方式……

这时候金香正好进了门，她穿了一件鲜红的小肚兜，下面只穿了一件衬裤，光着小脚丫，湿漉漉的，看来是刚刚洗漱完毕。

秦莫羽正好问金香：“你来这儿这么多年，又没有什么朋友？”

金香点点头：“也有几个，不过都是女孩。”

“你们之间玩游戏吗？”

“玩呀。”

“玩什么？”

“跳皮筋，跳房子、跳绳之类的游戏……大概女生都喜欢跳来跳去的游戏吧……”

“跳来跳去的游戏……”秦莫羽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一款在2018年火爆微信朋友圈的一款小游戏——微信跳一跳。这款游戏的开发难度极低，低到随便找两个大学生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个demo出来。然而话题率却极高，高到在一段时间里，全网都在讨论怎么跳到高分。当然，这款游戏的火爆跟微信强大的推广能力不无关系，但是这也客观上证明了这款游戏玩法是经得过市场检验的，有极大的爆火潜质。

金香打断了秦莫羽的思路说，“不过现在大家都不太玩了。”

“为什么呀？”

“因为长大了吧，只有小女生才会去跳房子吧，我从去年就不玩了，哈哈……”

秦莫羽点点头，然后说道：“麻烦你一件事情呗？”

金香问：“什么事呀？”

“明天，你带着这位新疆来的姐姐一起，去跟你们那些小伙伴们一起玩，跳皮筋，或者跳房子……总之随便跳一跳就好了……”秦莫羽说，“你带她玩一上午，下午我带礼物给你。”

“礼物？”金香笑盈盈的，“我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礼物呢。”

秦莫羽叹了口气，心里对这个金香也怪有点可怜的，说道：“那我就做第一个送你礼物的人吧。”

金香一听这个，更高兴了，屁颠屁颠地就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秦莫羽看着金香的神态，心想，十五岁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天真烂漫。

把这些话转述给姬莉叶以后，她才勉强露出了一点笑容，然后就躺在秦莫羽身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