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树叔叔，建盘醒了！”

看着建盘睁开眼睛，建宁喜出望外，一脸兴奋地回头说道。

“建宁！”建盘的头脑还有些昏沉，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想尽力起身问好。

建宁一把扶住了建盘，示意他不要乱动，而建树的声音也在此刻徐徐地传来：

“建盘呀，你先好好歇歇吧。如今见你醒了，我就放心了，不过仍想说你几句。虽然白天你展现出的实力令所有人吃惊，但以后千万不要再盲目逞强。今天幸好是在家里，要是晕在外面有多危险！”

建盘能看到建树脸庞上的担心，也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但没有立即做口头上的答应，反而低头沉吟道：“有些事情绝对不能退缩，你越软弱别人就越想骑在你的头上。”

建树的眉头皱了皱，对建盘固执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满，但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性格简直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你娘下世的早，你从小到大我都没好好教你什么，现在看你要背负起我的仇恨，不免让我觉得内疚。”建树转过身去，背影投在对面的墙壁上，阴暗遮住了他唏嘘不已的脸庞。

建盘的眸中也有泪光闪烁，不过却强忍了下去，言语变得坚定：“父亲，您不用内疚，孩儿绝不会让您一直受欺负。假以时日，一定要为您，要为整个云水建家讨个说法！”

誓言铮铮，让人动容，父子两人久久未语。建盘的余光扫到了站在一旁的建宁，她的眼神有些黯淡，脸上夹杂着感动和其它一些莫名奇妙的情愫。

建盘忽然想到了建宁的身世，觉得这样很不妥，难免会勾起她一些伤心的往事。便立即转变了话题，向两人询问道：“对了，我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建宁闻言抬起了头，微微一笑说道：“我在别院的门口发现了你。你下场时脚步飘忽，我觉得不对劲就跟了上去，谁想到你刚跨进别院门就晕了过去，那姿态跟一个醉酒大汉似的。”

说着，少女又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还不忘打趣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是找人偷偷抬你回来的，并下了封口令，大家都不知道你的窘态。”

建盘长抒了一口气，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能够完好保存，没有话刚说完就被啪啪打脸，实在是太畅快了些，当即望向建宁的眼神就带着些感激。

“你只是灵力释放太多，气血有些虚浮，修养几天就好了！”建树款款走了上来，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隐秘的微笑，“还是建宁做事比较周到，而且还在这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到哪去找这样的女孩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能定就……”

“父亲，等我修养好了肯定会专门带礼物感谢建宁的。我们可是好朋友了，她也帮了我很多忙，道谢的事你不说我也早就想好了。”

建盘还没等建树说完，便急急忙忙打断了他，话锋一转，扯到了感谢的事情上。

建树有些愕然，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件事，他也知道建盘肯定明白自己说的不是这件事。忽然打断，是儿子在传达自己的态度。

不过，他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能“嗯嗯”回复了两句。

“这么客气干什么，都是自家人。”建宁嫣然一笑，微黄的灯火勾勒出他稚美的脸庞轮廓，显得恬然。

然而，建盘却在这微暗的灯火中，察觉到了少女脸上疾速逝过的那丝失望。

他暗叹了一口气，有些感叹自己的命运。大仇未报，前途未卜，如何去谈儿女情长，又如何去立誓给别人一个美好的未来呢？

更为重要的是，他也不愿意因为有些事而连累无辜的人。

也许是发觉了建盘忽变的神情，建宁赶忙将头埋了下去，手指缠着腰间的绸带，神思慌乱。

那块雕成貔貅形状的美玉映入她黑亮的瞳孔中，让她想起一些往事。如果那夜没向他讲述自己的梦境，没向他吐露自己梦魇，他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态度。

少女觉得很后悔，也很委屈，眼中有薄雾覆盖，却又只能强忍下去。

感觉到了屋中的氛围越来越压抑，建盘脸庞上露出一丝尴尬，他望向建树，打听起了太古仙穹的事。他以前只知道那是太古时期的战场，天才试炼之地，别的毫不了解。

至于第一人的事，他承认当时说的话中有气话的成分，不过此刻并未后悔。这算是他内心新的期望，并有信心完成它，毕竟有大纲的辅助，一切皆有可能。

这似乎是一个悠久的故事，建树几步退到木桌旁提起青花瓷壶，一泓清水顺着细长的鹅颈缓缓流入杯中，几片茉莉花瓣随着上下抖动水纹来回沉浮。

这是建家新近为建盘配置的一些家具，档次规格提升了不少。

“太古仙穹，传闻是上古五位灵神率领灵元大陆众生灵迎战魔族的古战场。那场战役旷日持久，惨烈异常，无数强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最终将魔族残支镇压在极北之地。

战役结束之后，五大灵神将战场周围封锁起来，用夺天地造化之能制造了一处隐秘空间。这空间中灵气充沛，稀世功法宝物遍地，据说更是存留有灵神的意志，世上人人向往。

不过，太古仙穹每次的开放时间却不能确定，而且开放时对进入之人的修为等级也有严格限制，大概是灵神为了考验磨砺优秀年轻人而特定设立的。”

建树的描述让屋中的两位小孩都听呆了，建盘呷了一口茶，眼中放光：“那太好了，这不是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公平吗，可以随便去里面捞好处了！”

建树白了一眼自己的财迷儿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咱家的，想拿就拿？”

不过，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差点意思，赶忙补道：“就是咱家的东西，你也不能想拿就拿，毕竟这么多人在这，一切都需家族统一调度。”

建树极力辩驳的样子逗得建宁捂嘴而笑，似乎将刚刚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建盘也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建树真是受封建家族思想荼毒严重。

“你知道吗，那方空间甚是凶险，不仅仅有隐蔽的上古战场陷阱，也有无数凶禽猛兽守护。倘若碰到了魔族亡灵，恐怕更是命悬一线。所以没有足够的势力和底蕴，千万不要轻易去闯荡。”

建树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像是郑重其事地告诫，又像是想起了某些不悦的往事。

“那建树叔叔，仙穹第一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建宁心中有些疑问。

建树缓和了表情，缓缓说道：“也许是当初几位灵神出于传承考虑，在仙穹正中心的洞天福地中设立了十一个感召领悟先贤大能意志、接受传承的坐席，让世上最优秀的年轻人去盘坐悟道。

其中十个坐席在周围，一个坐席在正中，其便是第一人的位置。据说那个位置能够接收到更多的福泽，当然了，也只有最优秀卓绝之人方能盘坐在那。”

“这么说来，当年建雪风就是坐到了这个位置！”建盘将拳头恶狠狠地捶在被褥上，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涌上一些血色。

“建雪风在当时并不算天资最为出众之人，甚至连他的弟弟建雪云都比不上。可当年都怪我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孤立无援，被他设计用一个古怪的阵法夺去了神性血脉，并转移叠加到了他自己身上，才成就了他。若不是建雪云及时赶到，逼迫建雪风放我走，恐怕我这条命也丢在那了”。

随着叙述的铺展，建树的语气反而逐渐变得平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第一次将一肚子的苦水倒了出来，而且是当着最亲近的人的面，他心里竟然有一丝淡然。

不过与建树不同的是，建盘心中的怒气却越来越盛，紧纂的拳头不停地抖动，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建雪风撕个粉碎。

在身旁两人的极力劝慰下，他才稍稍平息了怒火，养好身体，的确是他当前最应该做的。报仇之事，更需从长计议。

……

……

……

夜色逐渐深沉，建宁再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先回自己的房里去了，只剩下建树和建盘两父子在谈论着一些琐事。

“好了，该谈的也谈的差不多了，这个你收着吧，我也是时候回去了！”建树缓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透明的犹如水晶般剔透的小瓶子。

“这是？”建盘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是养灵丹，是价值连城的灵药，对于提升修为，改善体质，甚至修复暗疾都颇为有效。是建业临走前特意给我的，说是建雪云很久以前交代的，若是外出能碰见我，就将此药送给我，想要传达内族的一些歉意！”

建树回忆起先前建业对他说的话，将大致意思讲述给了建盘听。

“既然如此，父亲您快服下，恢复您的修为呀！”建盘有些急切。

“哈哈哈哈！”建树忽然大笑了起来，回头说道：

“你还真以为这药是给我的呀！那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看你天赋不错，想要笼络你到建雪云阵营中。但又怕太过明目张胆，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这药恐怕也不是建雪云让给的，而是他自己的存货而已。”

建盘忽然明白了过来，不过却依旧坚持说道：“父亲您也要修练，还是您拿去服用吧！”

“害，你这小子！我血脉有问题，再好的药吃进去都会浪费，你拿着吧。而且我总感觉到，你对灵药的吸收很彻底，莫非真有高人相助？”建树看着建盘，脸上有着莫名的意味。

“哪有，哪有！”

建盘赶忙摆了摆手，以做否认。他低头看了看瓶中灵气浓郁，品相不凡的灵药，赞叹着说道：“这药真是好药，看来建雪云和他的下属们还不错！”

“盘儿，不要太单纯了。他们这些人常年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城府极深，任何行为都有自己的目的。可能是为了笼络，也可能是为了制衡，你不要被蒙蔽双眼，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判断！”建树意味深长地警告道。

“父亲，我明白了！”建盘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