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厚重大门打开，轴承的吱嘎声响起。

“云之少爷，欢迎回家！”清儿走在前面，“这个时间老爷应该还在书房，少爷要不要先到老爷那去一趟？”

云之点点头，“当然，清姐姐一起吗？”

“我就不了，我还要带小少爷和小姐回房，而且他们两个也到了温习功课的时间了呢。”清儿笑着说。

云之摸了摸方梓景和方晴儿的头，与三人别过。

方老爷的书房在整个方府的东南角，平日里除了方氏方夫人能进来以外，也就只有方府的管家能偶尔进来汇报一下府内的情况。就连现在的方梓景和方晴儿都没与资格进书房的。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正在打着算盘的方老爷皱了皱眉头，没多做声，站起身来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位白衫少年，方老爷上下打量了一番，观其眉眼有些熟悉，偏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你是？”

见老爷子疑惑，云之也是莞尔一笑，躬身道，“爹，一别十二年，今孩儿下山来了。”

“诶呀呀！”方老爷恍然，连忙托起云之的双手，“真是，真是我儿回来了！”

这些年岁过去，方老爷也是早显老态，“回来好，回来好啊！走走，去西厢房找你娘去，这些年就属你娘最念想着。”

方老爷牵着云之的手急匆匆的往外走，云之也就任由着牵着。

方老爷没纳妾，方梓景和方晴儿也确是云之一奶同胞。要说苦，这些年当然算不得苦，要说思念，这些年过去，又填了新丁，渐渐也就淡了。

虽这么说着，但这亲人相见，久别重聚也是哭的一塌糊涂。

方氏泪眼婆娑，方老爷也是老泪纵横，“云之，见过你弟弟妹妹了吗？”

“见过了。”云之搀扶着二老，“弟弟妹妹都有着股灵气儿，将来一定都是些栋梁之材的！”

“就你会说话。”方氏擦了擦眼泪，“你这一走就是十二年，可把娘想坏了，十二年了也不见你师父让你下山来，今儿怎么发这慈悲了？”

方老爷瞥了一眼方氏，“妇道人家，不该问的就别问，那仙人的事是你该问的吗？”

“不妨事不妨事。”云之连忙说着，摆摆手，“什么仙人不仙人的，也只是修道问仙之人罢了。”

拉着方老爷方氏一起坐下，“这次下山来一来是看望二老，二来也是有师命在身，师父说我修行到此缺的不是静坐苦修，而是少了些人世间的历练。”

“那不是说还要走？”

云之沉默了，没有说话。半晌，方氏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雏鸟尚欲飞天，何况是你呢。”

方老爷子攥了攥手，又松开来，“在家能住几日？”

“也没个定期，许是住到您二老都烦了也说不定呢。”

“你这孩子！”方氏破涕为笑，“自家人，怎么会住到烦呢？你那小院还在原处，自个儿回去吧。”

云之应了一声，回房去了，留下方老爷和方氏俩个人。

方氏打定主意，“涵儿如今回来，怎么也要让他住上些年月，要不怕是和我这个当娘的都生分了。”

“你还要他怎样，走的时候刚六岁，如今回来一翩翩少年郎还要他痛哭流涕不成？”见方氏不说话，方老爷也按了按眉心，“说是生分，谁觉得不是呢。但你说，云之小时候咱们忙着生意，又有多少时间陪着？他房里那丫鬟估计都要比我们亲一些。更何况一别十二年，什么情啊的也都淡了。”

“那可是咱的孩子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就淡了！”

“行行，淡不了！”方老爷说着，“但是你要他在家里住久了可不成。云之下山来是历练，你把他放家里受着儿女情长约束那还历练个什么啊？这几日让他照看着些梓景的功课，什么时候那些武林人再来，就让云之跟着走走，在江湖上看看。”

“老爷！”方氏有些不情愿，“涵儿他怎么说也是跟着神仙学的，你让他和那些江湖人混在一起学坏了怎么办！”

“什么学坏，云之不说了吗，修道问仙之人，他没成仙就还是人，就还是我方正明的儿子！就得明白什么叫世道，什么是人情世故！江湖人，江湖怎么了，历练不就是历练一个江湖吗！”

“老爷！！”

“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方老爷摆摆手，看离去的方向又是往书房去了。

…

云之的小院还是他走时候的样子，十二年，窗外的树依然郁郁葱葱。树上的鸟还是那样喳喳的叫，就连透过窗子的阳光和不经意间传来的桂花糕香气都是那样的熟悉。

“回家咯！”云之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那棵从小就矗立在那的树，“小时候的我就是这样望向窗外的吧。”

自己笑着自己，云之摇摇头，翻身坐起来，“还真就和小七说的似地，这山下灵气匮乏的很啊。”

这小七是浮玉山上的草木精怪，日夜听闻道法，修成人形。不舍得下山离去，便在这山中做了个侍法童子。修行之时，就属这小七与云之的关系最好。

提及修行，云之的修为境界已经到达了丹心境的顶点。

丹心境，也称是灵海境。

无丹心者无道可修，无灵海者无法可练。

在山上时，云之师尊正延，出神如梦，于梦中传了他两卷功法，其一名为《洞玄金玉集》，助人修德修行，早成仙道。其二名为《云岚手》附卷《回风游步》，助人护持身体，淬炼凡胎。

经决有言，“坐忘当中窥灵海，悟得丹心道法来。天人寂际冲虚境，踏过云梯天门开。真玄如意皆广法，上清大洞待仙差。”

坐忘，丹心，冲虚，天门，大洞，这就是世人常说的修为境界，境界不是用来修炼的，而是修行，体悟和印证。

修道，自始至终修的都是心，修的是道理。法术之类也不过是修行当中的副产物罢了。《洞玄金玉集》记载，天门之境神通自足，不需要修习什么法术，境界到了自然而然地就懂了，就好像人生来便会活动四肢，坐卧行走一般。

而修习法术的原因也只是为了不让弟子在天门境中突然得到诸般能力之后乱了心境而已。

灵气是什么，说白了也就是一种自然间的能量，他与修行无关，多与少都不会影响你的修为境界，但是却能影响到你法力的提炼速度，身体的精气状态。

一个人，修为境界到了，即使周围没有一丝灵气也能举霞飞升，而境界不到，你用灵气给他灌满也成不了神仙。

收回发散的思维，云之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进入无空无我的状态，开始了静坐修行。

窗外微风吹拂，时有人言鸟鸣传入耳中。袅袅炊烟，起灶升火，柴米油盐。

静坐中的云之微微一笑，这一刻，我又回到了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