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去。
这一个月里，商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在天牢尽头的牢房里用商九的那把短匕重复着机械般的杀戮。
熊的尸体也已经摆放在角落里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腐烂，没有异味，有的只是胸口的伤口处周围一大片的黑色淤青。
匕首上有毒，这是除了商九之外，没有人料到的一个环节。
商羽还记得熊在临死前那复杂的表情，不甘、愤怒、怀疑以及一丝解脱。
一直到这个被称为无敌熊的男人默默的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商羽都还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别看了，人都死了。”
商九站在一旁轻轻的拍了拍商羽的肩膀。
却不想，这一拍将商羽内心中的恐惧完全释放了出来。
“有毒，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到商羽的诘问，商九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有用吗？人你已经杀了，难不成你还有起死回生之术？”
说着，商九从商羽的手中将匕首拿了回来，揣进了怀里。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明明你不想杀他，但是环境会逼的你不得不杀他。”
看了看商羽愤怒的表情，商九的脸上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只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习惯杀人。”
商九脸上的笑容在商羽看来是残忍的。
似乎人命对于这个独眼的家伙来说，就如同韭菜一般，割完一茬儿，还会有下一茬。
一个月的时间里，商羽活的小心翼翼。
他总是在杀人前仔细观察着凶器上的蛛丝马迹，生怕再出现之前所遭遇的情况。
即便如此，在这一个月内，葬送于商羽手中的人命也有三十余条，活下来的仅仅只有一人。
再次目睹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逝去，商羽有些麻木的转过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商九。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对吧？”
商九点了点头。
“没错，今日之后你便不用再来天牢了。”
商羽嗯了一声，随即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被自己视作人间地狱的天牢。
阴森、潮湿、遍地都是来回乱窜的毒虫，忽明忽暗的油灯根本无力照亮此处无尽的黑暗。
关押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最近一个月里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那些犯人在听到自己有了自由的希望后的恳求。
这里的每个人都背负着难以言禁的罪恶。熊是逾制，而更多的人则被安插上了造反的名头。
商羽还记得有一个名叫卓清的瘦弱书生，他已经被关押在此处十三年。
在商羽看来，那个名叫卓清的书生是整个天牢当中最冤枉的一个。
当商羽将手中的短匕插入卓清的胸膛时，那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好时节，卓清与几位同乡一同踏青郊游。
书生之间在聊天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诗情画意的情调。
几人相约一同作诗，卓清便看着天边已经逐渐消散的乌云，做出了一句：换得一新天。
很快，当地的官府便知道了这句诗，并将卓清押解进临京城。
之后的十三年里，卓清从未受到过提审，也未曾与外界的人有所接触。
只是不停的用时间，在这一方天地当中冲刷着自己原本便不存在的罪恶。
忙完手头的事情，商羽转身看向了商九。
“那个卓清我带走吗？”
商九微微摇头。
商羽见状也不再纠缠，只是默默的将短匕递给了商九。
“我希望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提前告诉我一声。”
商九笑了，依旧是那难看的笑容。
“一定。”
与来时一样，商羽跟着商九走出了天牢。
掌刑司右辅齐天早早便恭候在了天牢门口，一见到二人，齐天赶忙迎了上去。
“恭迎公子，这一个月公子可是受苦了。”
商羽闻言朝着齐天拱了拱手，客气道。
“辛苦齐大人了。”
齐天连忙摆手。
“不辛苦，不辛苦。”
说话间，只见三人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群奴仆扮相的人，一个个手中拎着如同泔水一般的食物，朝着天牢走去。
见状，三人均是微微侧身，任由这群奴仆拎着如同泔水一般的食物进入天牢。
一群可怜人。
这是商羽对于这些人做出的定义。
想来也是，一群耳不能听，口不可言的聋哑人，每日的工作便是将那泔水一般的食物送到天牢里的各个囚犯面前。
不能与外界接触，只得困在这一方小天地当中，虽比天牢里的那些人多一丝自由，可这一丝也是多的有限。
就在这群人中的大部分都已经走到天牢门口时，忽然一个奴仆扮相的人从泔水桶里抽出了一把短刀。
三人皆是一惊，而商九则反应迅速径直一掌朝着那名奴仆的面门袭去。
商九原本以为那名奴仆会躲开，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硬抗自己一掌，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的递到了商羽的胸前。
无论是商羽，还是站在商羽对面的齐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
齐天被吓的呆立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
而商羽则眼睁睁的看着短刀刺进自己的胸口。
疼……血……
这是商羽昏厥前最后的反应。
“来人！来人！有人刺杀公子！”
齐天歇斯底里的大吼声，是传入商羽耳中最后的声音。
……
正在皇宫中批阅奏章的商，在听闻商羽背刺的消息后勃然大怒。
随手将手中的朱批御笔扔在了地上，商冲着殿外大声喊道。
“责护城司派人调查，三日之内抓到幕后主使。掌刑司无德，上下官吏皆罚奉一年，甄吏大考记下等。”
一时间，临京城内外皆惶恐不安，似乎谁也没有想到刺杀一位公子会造成如此之大的反应。
当天夜里，护城司一千户携二百骑，奉命诛杀陈国望族裘氏四百五十余口。
一时间，裘氏所居之地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而后皇宫之中又传出陛下口谕，斥责皇子克德行不端，禁足三月。
而后又一消息，将整个事件推向了风口浪尖。
华淑仪夫人被陛下下旨刺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