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老头不在身边，姜枫再不必隐藏武力，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大爷，大爷，您轻点……”小二连连求饶。

　　这时掌柜的从柜台跑过来，急忙向姜枫道歉。

　　“这位小哥，切莫动怒，有话慢慢说。”

　　“掌柜的，您忘啦？他就是去年那个吃白食的！”小二还在告状。

　　姜枫手腕一抖，重重将小二砸在地上，牙齿都磕掉两颗。

　　小二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爬起来，正欲向掌柜诉苦，不想掌柜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直接将他嘴边的话打回肚里。

　　“没眼力的东西，给我滚回去。”掌柜狠狠瞪了小二一眼。

　　小二憋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捂着半边脸颊，低头向后厨走去。

　　经姜枫这么一闹，许多鬼头帮人把眼光扫过来，看得掌柜后背发凉，而姜枫却似毫无所觉。

　　姜枫将钱袋子丢给掌柜说：“上好的酒菜来一桌。”

　　掌柜垫了垫分量，微微一笑，却又将钱袋子轻轻放回姜枫手中。

　　“小哥，不是小店不招待，只是你仔细看看店里这些人，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们可都是鬼头帮的，个个手上沾着人命。”掌柜收起笑脸悄声道。

　　“命是我自己的，你只管上你的菜。”姜枫斜睨掌柜一眼说。

　　掌柜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姜枫到角落入座，尽量避开鬼头帮。

　　姜枫摆摆手，径直向二楼走去，留下掌柜一脸惊愕。

　　二楼已然空空荡荡，仅剩一人坐在窗前独饮，桌上横着一柄巨斧。

　　此人身着胡服，下巴胡须结成一条小辫，由红线绑缚，脸上斜着一条长长刀疤。

　　这时掌柜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手忙脚乱地想拉姜枫下去。

　　姜枫甩手撇开掌柜，兀自走到那人身后，大咧咧坐下，浑然不觉掌柜的眼色连连。

　　掌柜见状，低头叹息一声，不自觉攥起衣角，紧张兮兮地向楼下走去。

　　而姜枫与那人并无交谈，待酒菜上齐，自顾自大吃大喝。

　　期间掌柜亲自来给那人上酒，几次看向姜枫，那眼神仿佛看到的是个死人。

　　酒足饭饱之后，姜枫抹抹嘴巴，正要下楼却被那人拦下。

　　“兄弟，现在下去就是找死，不如坐下来喝一杯。”那人端着碗沉声道。

　　姜枫咧咧嘴巴道：“他们要找的人是你，跟我何干？”

　　那人轻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是个聪明人，可你上到二楼，已经引起鬼头帮怀疑，他们不会允许你安然无恙地离开。”

　　姜枫不禁莞尔：“这么说你很了解他们，那你为什么不跑？”

　　那人咽下一口酒道：“别人怕鬼头帮，我可不怕，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

　　姜枫来了兴致，一屁股坐在那人身边。

　　“说说你们是怎么结下梁子的。”

　　“问这作甚，喝酒便是！”

　　说着那人给姜枫倒满一碗，端起自己的碰了一下，也不等姜枫表示，便咕咚一口喝干。

　　姜枫不甘示弱，一碗酒下肚，喉咙辣得难受。

　　“这是什么酒，怎如此苦烈？”

　　“塞北的烈酒正是这般味道，只有看到我来，掌柜的才会拿出，其他人有钱都买不到。”那人不无骄傲地说。

　　“为何，难道你们是亲戚不成？”姜枫打趣道。

　　“不瞒你说，我曾救过这掌柜一命，他知我嗜好，每每拿塞北烈酒来孝敬我，这有何不妥？”那人满不在乎地说。

　　姜枫拾起酒坛欲给自己满上，晃了晃发现酒坛已空，遂一脸沮丧地把酒坛摔倒在地。

　　楼上突然传来异响，楼下的鬼头帮立刻拔刀起身，肃杀之气透窗而出。

　　一首领模样之人，坐在桌前压压手掌，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姜枫与那人在楼上也已听到楼下动静，那人一把握住桌上巨斧，双臂虬结的肌肉轻轻跳动，一副如临大敌之相。

　　“我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原来也是个怕死的鬼。”姜枫讪笑一声。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怕个球！”那人老脸一红道，“只是他们人多势众，死在这帮鸟人手里，着实窝囊。”

　　“既然你还不想死，我有一计可解眼前之忧。”姜枫故作高深道。

　　“何解？”那人眼前一亮。

　　“用毒。”姜枫从怀中掏出一药瓶，“此药虽不致命，却能让人手脚无力，到那时他们只有任你宰割的份。”

　　“当真？”那人将信将疑道。

　　“信不信由你！”姜枫翘起二郎腿说。

　　那人把姜枫好一番打量，旋即朝楼下大喊一声。

　　“掌柜的，再拿两坛酒来！”

　　姜枫则淡淡地说：“现在我应该有资格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那人赶紧给姜枫倒下一杯茶，举止间多出几分恭敬之意。

　　“我本胡人，名叫颉质略，因部落吞并，家破人亡，才逃难此地，权且在本城官衙混个便宜差事，别人称我亡命战士，只是不知哪天就做了替死鬼。”

　　“那鬼头帮为何要杀你？”姜枫啜一口茶问。

　　“这帮人经常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前几日正巧被我在城外撞见，我见当时对方人少，又一时手痒，便出手救下几位龙城行商，他们这才集齐人手找上门来。”颉质略叹道。

　　话没说完，酒楼掌柜与小二各自抱着一大坛酒，小心翼翼走上二楼，看到眼前之景，差点惊掉下巴。

　　颉质略正提着茶壶给姜枫倒茶，嘴里一口一个“兄弟”叫着，犹如老相识一般。

　　掌柜纳闷，在这小小莫高城中，除官衙里那帮官差之外，能让颉质略看上的人物可不多，莫非这少年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颉质略把掌柜叫到近前，拿出姜枫给的药瓶，吩咐掌柜把药下进酒里，搅拌均匀。

　　掌柜吓得两手发抖，哆哆嗦嗦做完这些，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汗珠。

　　颉质略一把推开掌柜，提起两个酒坛，大踏步向楼下走去。

　　掌柜看了姜枫一眼，慌乱之余急忙追出，哪里能赶上颉质略脚步。

　　小二只想离姜枫越远越好，便趁此机会蹿下楼去，以免说错话再挨顿打。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仅这一年功夫，当初那个吃完白食，只能刷盘子顶账的乞丐，怎会有如此变化，就连颉质略都礼敬三分。

　　这时颉质略的浑厚嗓音已在酒楼里回荡而起。

　　“我与诸位也算老相识，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只是立场不同，今日既要刀兵相向，何不痛饮一碗烈酒，下了地府也不枉此生！”

　　鬼头帮中却无一人答话，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掌柜赶紧从中斡旋，匆匆接过颉质略手中的酒坛，正欲给那鬼头帮首领倒酒，不料被其身旁一人挥手挡住。

　　只见此人从一布囊中抽出一支银针，分别探入两个酒坛搅了几下，取出后见银针并未变黑，才点头示意掌柜继续。

　　就在这顷刻之间，掌柜全身已被冷汗浸透，衣衫贴在后背，一阵阵发凉。

　　颉质略见此情形，也不觉庆幸，心想楼上那小兄弟果然有先见之明，若用致命毒药必被识破。

　　盏茶功夫，鬼头帮每人面前已斟满一碗烈酒。

　　掌柜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心想今天应是能逃过此劫。

　　那鬼头帮首领扫了颉质略一眼道：“你的酒呢？”

　　颉质略大笑两声，示意掌柜再取个碗来。

　　掌柜再度惊出一身冷汗，但见颉质略毫不在意，便强行压下心中疑惑，满腹狐疑地给颉质略满上一碗。

　　颉质略接过酒来一饮而尽，咔嚓一声把碗摔碎在地。

　　“如何？！”颉质略抹抹嘴道。

　　鬼头帮见颉质略喝完，才放下心来，个个端起大碗，咕咚咚几口喝完。

　　唯有那验酒之人与鬼头帮首领，未曾动作，看来仍未放下戒心。

　　颉质略似是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也不继续劝酒，只是狂笑几声，重回楼上取他那长柄巨斧下来。

　　与此同时，姜枫也慢悠悠跟在后面，手中端着茶杯，倒是悠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