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放明,又是一天过去了。和煦的阳光照在夏武脸上,一夜未眠的他显得特别没有精神。
“应该快到罗庆城了,那里有逍遥天的一个分部。”
周泽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老,接下来的路我来赶,你进去休息会儿吧。”
“没关系,你多注意下我们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听到这话,周泽悄悄向后望了一眼,并没有人影出没。
“我没看到人,长老是不是太多虑了?”“没有吗?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
而在他们后方十丈外,司徒摘空正躲在一棵树的后面。
谢运的目的地也是罗庆城,此刻他正骑着马纵横在道路上。马蹄踏在凹坑里,向四周溅起了一圈泥水。
一夜未睡的人里就属他现在最精神,毕竟晚上太倒霉,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赶路就是最好的事。
更何况树影婆娑,轻风微拂,加上初升的太阳。没有比这更美丽的景色了。
厦新城里的院落中,程百音推开了妹妹的房门。“周泽他们连夜走了,我们也要出发了。”
程合音从床上起身说:“一夜的时间走不了多远,并且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应该会前往罗庆城。”
“我去刺燕门里面把谢运找过来,等会儿我们就出发。”姐姐说完就离开了院落。
不得不说刺燕门的运气不错,这个风影卫在进来前就得知了谢运跑路的事情,要不然非得连累整个宗门遭殃。
程百音走在街上时正好看见了她第一天揍过的一个收保护费的弟子。那个人看见她走过来腿都差点被吓软了,一个劲的直哆嗦。
“你抖什么,今天很冷?”
“不,不,不是。”
“你去给我找下你们的大师兄,告诉他要出发了。”程百音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当然她心底里还是看不起这些街头混混,地痞流氓的。
“大师兄昨夜里出去了,应该还没回来呢。”谢运骑的马是从宗门马厩里借出来的,借的时候在名薄上写了名字。这名弟子刚好就是管马匹事务的,谢运离开时还和他见过面。
“出去了?去什么地方了?”程百音一脸问号。
“骑马走的,那肯定是出城了。这出城去哪里我哪知道啊!”弟子看她脸色不太对,连忙后退两步,怕这个女人等会要揍自己一顿。
程百音昨天和谢运说话时就已经很晚了,他又是连夜走的,那毫无疑问肯定是害怕不敢和她们同行所以跑路了。
一想到这里,她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您还好吧,要是没事我先走了。”这个弟子向旁边挪了两步,然后飞奔着离开了这里。
程百音心中很是纠结,也没有管他,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转头向后走。
司徒摘空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百步的距离,这样的差距既可以使周泽夏武不容易发现,也便于自己可以及时做出调整。
夏武坐在车头打起了哈欠,打完哈欠后再次灌下了口烈酒提神。
“不然先休息会吧。”周泽说。
“这里休息不方便,我记得前面有个村子的,我们到村子里去歇脚。”
当司徒在跟踪马车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同时也在被人跟踪。
而这个跟着他的人就是谢运。谢运老远就看见了司徒摘空,这个人的身上正背着他的布袋。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下马步行跟在司徒后面。谢运本身轻功就还行,要不然也不会从双飞语的追杀下逃走。
一阵凉风吹过,“得得得。”云流儿的牙齿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左肩膀上靠着的墨如雪还没有醒,仍然在呼呼大睡。
昨天的雨中追杀让她们的衣服都被淋湿了,跟衣服湿透相比还有件更加倒霉的事情,就是两人一下子就没地方可住了。
因为彼此都身无分文,所以只能找了个屋檐来躲雨。
这时前面走过来一个女子,见两人这副模样,便扔给她们十文钱。
铜板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滚到了云流儿脚下,她见状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不是乞丐。”
“嗯?”听到这话,程百音重新打量了二人。
确实不像是乞丐,毕竟乞丐的打扮都比她们好多了。两个人浑身湿透,散开的头发被雨水浸透沾在脸上,和她说话的这个人衣服双臂处都有破洞,从里面透出了黄颜色的皮肤。
“发生什么了?”墨如雪在旁边醒来,她用手把头发撩到了后面,用手肘擦了下脸。
“这个人长的好像。。。”程百音见到墨如雪的面容后震惊了一下,不过马上恢复了镇静。
“人家把我们当乞丐了。诺!”云流儿用手指了下地上的铜板。
“敢问两位姑娘尊姓大名?是哪里来的?”
“云流儿,我是中原人。”
墨如雪见这人问自己便说:“姓墨名如雪,从江南来的。”
“姑娘和江南墨家有关系吗?长的很像我在墨家的一位朋友啊。”
“江南墨家是大户人家,我哪能和他们攀上关系。我就是正好同姓而已。”她笑道。
“墨家是大燕第一海商,要是她家里这么有钱我们也不会大晚上淋雨了。”云流儿起身拧了拧衣摆上的水。
“你们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那里有热水可以洗个澡换身衣服。”程百音向两人发出了邀请。
她心中仍然怀疑墨如雪的身份,想进行一下验证。
“啊,太好了,要钱吗?”墨如雪很兴奋地说,毕竟这种浑身湿透的感觉是真的不舒服。
云流儿更加是对于不要钱的事情一律表示支持。
“用不着。我来带路。”反正这个院落里的一切东西都是由谢运来买单的,柴火之类的损耗也不会记在她们账上。
程合音安静的坐在床上,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等到她们走进来发现是自己的姐姐和另外两个湿身女子。一个白衣素颜,另一个是面容友善。
“这两位是?”
“哇,你们是双胞胎啊。”云流儿看着程合音,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这个是云流儿,这位叫墨如雪。她们衣服都湿透了,我让她们在这里洗个澡。”
墨如雪向她低头行了个礼:“不好意思打扰了。”
“姐姐,家里没有热水了。”程合音说。
“知道了,我这就去烧。”
云流儿见她躺在床上便问:“姑娘躺着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妹妹从小体弱多病,这些年来情况更加恶化,连床都下不了了。”程百音给她们解释。
“那烧水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好了,如雪我们走。”云流儿拉过墨如雪的手就往这里的厨房走。
姐妹二人在房间中静声了一会后,程合音开口说道:“她长的好像墨水寒。”
“你果然也这么觉得,我也觉得像墨水寒。”
“可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程百音看着她说:“所以我才想求证一下,她到底是不是。”
而此刻在厨房里拾掇的两人也在讨论。
“如雪,这两人都不太对啊,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应该只是怀疑我而已,没关系,接下来看我的。”
程合音对姐姐说:“如果她真的是墨水寒,我们找到她那是大功一件,不完成任务回去王爷也绝对不会责罚。对了,谢运呢?”
“你不提还好,一说我就来气。这个混账竟然在昨天连夜逃出了城,不知去向。”
随着树林的减少,夏武的马车来到了一个村子前面。
这个村庄里只有一百多户人,世代以耕种为主。
“士家村,居然有姓士的人。”周泽看着村口竖立的一个牌坊,上面用朱砂金漆写着村名。
牌坊下有五六个儿童在嬉笑打闹,还有几个老头喝茶聊天。
“哟,有客人来了。”一个老头见到马车来临便迎了上来。
“师傅,这里的酒馆在哪?”夏武从身后拿出一小瓶烧酒递给他。
老头拔出瓶塞,往嘴里倒了口酒后,把烧酒还给夏武说:“我们这是小地方,村子里的酒铺往里走直线就是了。”
“谢谢了,驾。”车轮继续滚滚向前。
这种小村子的酒铺就和城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墙壁上的石灰斑驳横点,青一块白一块。柜台的木皮也已经开裂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木板。
喝酒的人寥寥无几,掌柜在看一本快脱线的旧书。
“掌柜的。”
他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是两个男人。
“你二位要点什么?我这里的酒基本都是自酿的烧酒。”
“一斤烧酒,有什么下酒菜吗?”夏武问。
“只有花生米,炒蚕豆。十五文一碟,一斤烧酒四十文。”掌柜懒洋洋的说。
这里实在是太小了,甚至连帮工都不用,一切活计都是掌柜自己完成的。
“周泽你要吃点什么吗?”“零食和酒我们自己车上就有啊,不用在这里买吧。”
夏武摇了摇头:“每个地方的东西味道都不同,当然要多尝尝了。两碟花生米,两碟炒蚕豆。”
他将五两银子给了掌柜,掌柜低头给夏长老找好钱之后就去打酒了。
柜台后面的房间里就是放酒的地方,掌柜拿了个黑陶碗装了满满一勺酒后拿出来给夏武。
“您掂掂,绝对不少分量。”
夏武也不在乎是不是缺斤少两,他喝酒只是纯粹的想借酒入眠而已。
“花生和蚕豆。”掌柜弯腰在柜台下面拿了四个碟子,装好了东西后放在柜台上。
嘎嘣,“还挺脆的。”周泽吃了粒蚕豆说。
“这酒好杂啊,酿的不纯。”夏武咪了口酒发表意见。
“但是价格便宜,来这里喝酒的大多是庄稼汉,喝不起贵的。”
“您干这行多久了?”周泽问老板。
掌柜的想了想:“有二十年了吧,毕竟我都五十二岁了。”
“二十年一直开在这里,赚不到什么钱吧。”
“以前是在厦新城里有酒馆的,后来经营不善关门大吉。在这里每天赚的钱也足够我温饱的了。”掌柜把自己的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生怕中途散架了。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啊。”夏武喝了口酒说。
“可不是嘛,最近赋税越来越重了。我就奇怪了,朝廷有那么缺钱吗?”
“朝廷的事情谁知道,皇帝要养那么多老婆,说不定还真的挺穷的。”夏武打趣道。
“对了,这里离罗庆还有多少距离?”周泽也吃起了花生米。
“你们的马车赶上一天的功夫应该就能到了。不过我听说那里不太平啊。”掌柜对周泽说。
夏武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江湖门派之间起了冲突,死伤了不少人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