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峰顶被漫天的烟尘笼罩。

皎洁的月光下，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大地“轰隆隆”震动轰鸣，就连李小凡离得这么远，耳膜都在嗡嗡作响，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

“好大的动静，不会真摔死了吧？”李小凡缩了缩脖子，漩涡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心中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自己和对方从未谋过面，而且往日没有冤、近日更没仇，就因为对方会飞、飞得很高、虹光很拉风，一眼不对就杀人？李小凡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邪恶。

“会不会只是巧合？”李小凡内心有点自责，又有点委屈，只能这样找理由自我安慰，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觉醒的能力是什么。

对于这种能力，他还没有掌握到诀窍，正处在摸索熟练的过程中。

他隐约觉得很牛叉，有点心想事成的味道。

那是他在无尽困苦的岁月里，用老乞丐所说的每一句话来鞭策自己，相信、深信以及坚信，并且全心全意的无数次践行而收获的回报。

看似在情理之外，却又不出李小凡的意料之中。

按照老乞丐的说法，如果觉得石头太硬，可以不停地想着让它变软。

如果觉得冬天太冷，可以不停地想着让它变热。

如果不想听某人在耳边啰嗦，可以不停地想着让他闭嘴。

天长地久、地久天长，总归会实现的。

李小凡一直按照这个思路在想在做，从不怀疑，也从不懈怠。

于是在无数次的践行中，奇迹终于出现了。

于是乎，黑色漩涡成了心脏；于是乎，黑雾、石板、石柱、锁链成了肉*身；于是乎，一个可以飞天的大修道者，“咣当”一声就摔落了山巅。

当然，在李小凡的认知里，这根本不是奇迹，而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老乞丐就是这样说的。

心想方能事成，很正经、没毛病。

想到“心想事成”这个词，李小凡的嘴角禁不住狠狠抽动了几下。

他忽然有些发愁，如果自己以后胡思乱想，会不会把这个世界搞乱？

只是这样想一想，李小凡就觉得头皮发麻，赶紧掐断了这个念头，一边还不忘四处观察，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所幸周边的一切都很正常，让李小凡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轰隆隆！”

远处再次传来巨响，只见一道虹光从东阳峰顶一飞冲天，然后开始绕山飞行，一圈又一圈，越飞越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没有摔死就好。”

李小凡看到这一幕，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那人摔死了。

正在这时，远方又相继飞来了几道虹光，每一道都是流光四溢、炫彩夺目。

他们的目标显然也是东阳峰，飞到山巅后，一如之前那人一样，开始绕山飞行。

那些虹光绕飞了片刻，然后汇集到一起，停顿片刻后，分成了三组，有向北飞的、有向南飞的，当然也有向东飞的。

唯独西方没人去，那是他们飞来的方向，想来已经探查过了。

李小凡看着越来越近的两道虹光，心一下就揪了起来，赶忙钻入一个石洞，内心不停默想：“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两道虹光迅若奔雷，很快就飞到了李小凡所藏身的小山头，稍作停留，然后破空远去。

李小凡安静的趴在山洞里，只觉得身上说不出的压抑，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间，让人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而且他还感觉到，有两股诡异的力量先后掠过他的身体，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种力量很可怕，似乎有一种甄别和透视的能力。

给李小凡带来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众目睽睽之下，衣服被扒光，一大群吃瓜群众热烈围观，让人无处藏身、无法藏身，说不出的拘谨和难受。

恍惚之间，似乎觉得和自己觉醒的能力有些相像，但仔细感受，却又觉得截然不同。

李小凡继续一动不动的趴在山洞里，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甚至屏住呼吸、压制心跳，渐渐让自己进入一种类似假死的状态。

老乞丐曾经告诉过他，凡是能够飞天的大修道者，都是属王八的老不死，老而不死是为贼，心眼多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数都数不清。

他们的灵觉甚至比野狗的鼻子还要灵，一旦遇到，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尽量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如果实在躲不掉，那就要学会隐忍，忍无可忍，那就……继续再忍。

事实也正如老乞丐说的那样，这些老不死果然贼的很。

在李小凡模糊的感知中，黑夜过去、白日到来，白日过去、黑夜再临，前前后后整整过去了九天。

每天他都能感觉到一道甚至数道诡异的力量扫过他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李小凡运气好、躲得够隐蔽，也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在心中默念“看不到我”发挥了神奇的作用，总之，九天过去了，他竟然奇迹般的没被发现。

“这些家伙还真是够执着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和那些掳劫灵魂的人会不会是一伙的？如果是一伙的，他们是什么身份？会不会这些都是狗腿子？他们会不会还有个带头大哥？”

李小凡一边敛息隐藏，一边在内心翻翻滚滚的思索着，他忽然觉得有点遗憾，那个掉落山巅的人为什么就没有摔死呢？

“轰隆隆！”

刚想到这里，忽然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响，比上次的动静还要大的多，吓得李小凡猛然一个激灵。

“不会又摔了吧？”

李小凡顿时眉开眼笑，满心的幸灾乐祸，他继而又想：“如果你们和掳劫灵魂的人不是一伙的，那就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整天没屁事，瞎飞个什么劲。如果有关系……哼！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是那个带头大哥，总有一天，我会薅着你的头发，将你的脑袋拧下来给野狗当球玩。”

想到野狗，李小凡忽然就沉默了，眼神黯淡，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难受。

有些人、有些事，无论你多么的舍不得、放不下，岁月长河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从未有一刻停歇，留不住的，终究还是留不住的。

######

在无尽遥远的虚空尽头，是浩瀚无际的混沌空间。

那里凌驾于时间长河之上，像是世间万物的起点，又像是世间万物的终点，始终充斥着一种亘古的荒凉。

就是在这样的荒凉中，有一座磅礴巍峨的巨山在无穷无尽的混沌中沉浮。

那巨山漆黑如墨，高不见其顶、宽不见其边，似乎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

一道模糊的身影盘坐在山巅，看不清他的体态和容貌，因为就连光线落在他的身上，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停地吞吐混沌，气势惊天动地，威压寰宇星空。

没人知道他在这山巅盘坐了多久，好似从开天辟地以来他就坐在这里一样，整个身影和巨山紧紧相连，隐隐有一种融为一体的趋势。

“嘶嘶！”

混沌中忽然传来怪异的厉啸，只见一片片猩红的雾气穿透混沌，利箭一般向那身影射来。

那身影浑身散发出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将所有的红雾都吸入了身体，身上的威势越发厚重起来。

“快了！”那身影低声自语，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迫切，却又透发出一股古老沧桑的腐朽味道。

大道无尽、苦修不止，那身影再次沉浸在悟道中，仿佛化作了巨山之上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

“何人如此大胆，敢捋本尊须发！”

这一天，这块本应无知无觉的石头忽然就活了过来，并且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生生撼动了整个混沌空间。

那身影咆哮过后，沉寂了片刻，忽然身上就腾起了恐怖的黑火，一双眸光如两轮烈日，瞬间洞穿混沌，没入无尽虚空。

“如意小世界噬魂阵崩碎，查！”威严的声音动荡乾坤、无远弗届，蕴藏着滔天杀意。

“谨遵大天尊法旨！”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

李小凡饥渴难耐，这是他重新拥有身体后最突出的感受。

灵魂体时，不知冷热、不知饥渴，虽然思维是活跃的，但一些重要感官却是缺失的，那个时候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饥渴的感觉真好！”李小凡在心中由衷的赞叹，甚至有一种难言的欣喜。

这是一种怪异的论调，相信这世上很难有人认同，但这偏偏就是李小凡此时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九天时间过去了，李小凡依然静静地趴伏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无尽岁月的困苦磨难，造就了他坚韧不屈的秉性，眼前的这点小麻烦对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转眼又是九天，李小凡没有动；又是九天，李小凡还是没有动……

直到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山林中鸟鸣兽吼声渐次欢快明亮起来时，李小凡才缓缓站起来，尽情舒展了一下身体，“咔咔”之声不绝于耳。

“体态容貌还是要遮掩一下，毕竟小心无大错。”李小凡一直觉得自己的身材容貌很完美，也很吸引人，要不然三百六十一根石柱，为什么偏偏是他被绑在了最中间？

他一直认为这就是真相之一。

“高一头、胖一圈，这样显得威猛高大。”李小凡内心默想。

“咦！怎么会没反应？”李小凡傻眼了，又接连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怎么回事？我还就不信了，换个花样，矮一头。”

“咔咔！”

李小凡本来七尺多高的身材瞬间就变成了五尺高，显得格外的臃肿肥胖。

他用心去观察自己的容貌，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饼脸、吊梢眉、耷拉眼、疙瘩鼻梁、一线天的嘴，这也丑的太优秀了。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这也太矬太丑了，还是要重新拾掇拾掇。”

一个时辰后，李小凡步履沉重地走出山洞。

东方朝阳初升、红霞满天，他面对阳光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向着西方大步而去，身前被阳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边走边嘀咕：“乞丐爷爷说，长得帅、有人爱；长的丑、活得久；我已经活的够久了，但还是没活够。嗯，我还是要长久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