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思议的是……

那服务生没有任何的惊吓和不自然反应，就好像那把手枪不存在一样。

嘶————

用牙缝吸了口气，刘欣悠然道：“就是你吧？把中间的录像带删掉的家伙。”

那服务生愣了愣神，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并不符合一般人。

事已至此，他大概也装不下去了。

可面对被枪指着的窘境，他倒也没有太紧张。

反而还笑了笑，笑嘻嘻的问道：“为什么……知道？”

看到对方这么简单就承认了，也省了自己的功夫，刘欣也毫无保留的开始了他的杀手课堂。

他慢悠悠的单手拿出烟盒，叼在嘴上。

随后又拿出打火机，慢慢的点上了烟。

在这个过程中，他拿枪的手一点都没有晃动，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眼前的服务生身上离开。

见对方不紧不慢的，服务生反而有些着急。

他追问道：“我的伪装应该没有任何瑕疵的才对，语气和举止也都很得体，你是怎么发现的？”

嘶——

哈————

吐出一个烟圈，刘欣的杀手课堂正式开课了。

“确实，你的伪装挺不错的，但是……”

“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萧杀气息可不会说谎，真的很特别，你就把这当作是夸奖吧。”

服务生并不服气，他继续问。

“那，你为什么知道是我删除了中间的那一卷录像带？”

哼。

刘欣冷笑了一声，好像是自嘲。

“这就是所谓的蛇有蛇道，狗懂狗叫吧？”

服务生不能理解刘欣口中的话。

“那……单凭感觉和直觉，你就会对一个普通人举枪嘛？”

呵……

所以这服务生就是不够专业。

“刚才，我不是问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嘛？”

“对啊，问那个能得出什么答案？”

呼……

吐出一口烟，故意拉长了悬疑时间后，刘欣开口给出了答案。

“你知道吗？橘子的种类，其实有很多种。”

“这世界上有砂糖桔、蜜桔、贡桔、长兴岛桔、黄岩桔、栌柑、脐橙、柑桔、四季桔、金蛋果、代代、甜橙、福桔、叶桔、天台山蜜桔、贡桔、黄岩蜜桔。”

“要是算上地区特产的品种继续说下去的话，恐怕说到明天的太阳升起，也说不完吧。”

经常在脑海中回忆地狱场景的流星为了不再痛苦，每天都在摄取奇奇怪怪的知识，借此以忘掉过去。

“可是啊……小哥你却说，就是喜欢吃橘子而已，明明是最最最最最~喜欢吃的水果啊~”

“人啊，对喜欢的东西个人会有考究的。”

“失去了好奇心，人和死了是一样的。”

服务生仍然不解。

“所以呢？”

“所以说你才不行啊。”

面对这么笨的后生，刘欣也打算给对方讲解到底。

“所以你不是一个死人，就是在说谎。”

“再加上你给我的感觉，我就断定是你。”

…………………………

啪丶啪丶啪丶啪丶啪丶

缓慢而响亮的鼓掌，在这个空旷的剧院中显得十分讽刺。

“不愧是专业的，果然，只能与你正面交锋不可了。”

啪！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对方现在就算死也应该死而无憾了。

刘欣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已对眼前的死人，骗子，无话可说。

叮！

没打中？

不对，是被什么弹开了……

空气中仿佛飘动着什么透明的东西。

不对……不是透明，而是太过于细了，让人看不清。

就是那东西把子弹弹开的。

“嘛……嘛……别那么着急嘛，再聊聊天吧，前辈？”

惊愕之余，刘欣也想从对方的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来。

另一方面，他已经开始计画自己的逃跑路线。

“还请不要以为我不偷袭就很弱好不好？”

“选择偷偷干掉对手，只是因为我讨厌战斗的性格所致而已。”

“如果真的要正面交锋，我有着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自信。”

咕噜，刘欣咽了一口口水，去评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服务生的真正实力。

眼下，他想要动摇对方的内心。

于是他把自己暗地里调查过，最能冲击对方的，对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东西说出了口。

那是……对方的名字。

“水镜先生。”

！！！！！！！

水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可那惊愕立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因为就算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只要把对方在这里抹杀就可以了。

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举手之劳。

“你到底还要让我称赞你多少次？到什么地步？”

“真不愧是业界的顶尖，真不愧是鲨手·流星。”

随后水镜那秀气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说起来……我也曾与一个杀手正面交锋过，我杀死了他。”

“那个杀手十分冷酷，被人称为无血无泪呢！”

“你猜我怎么杀的？怎么杀的？”

一般情况下，刘欣不会顺着别人的话说，也自然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但眼下需要情报，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他要知道他是怎么杀死那个杀手的。

刘欣依然高举着枪，嘴里仍吸着香烟。有些无奈。

“怎么杀的？”

水镜就在等刘欣的这句话，他立刻欣喜的继续说了下去。

“找出会让他流血流泪的地方啊！把那家伙的妻儿抓做人质，给他看拨下来的皮，他就乖乖让我杀掉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是不是很简单？”

水镜那病态的笑容已经溢于言表，此时此刻的杀手课堂。

他变成了老师，而刘欣则变成了学生。

立场反转了。

他继续滔滔不绝的继续课程。

“每个人都是什么东西的奴隶，每个人都会有束缚他的东西。”

“有的人会被亲情所困，有的人会被立场所困，有的人会被梦想，口中所述的正义所困。”

说到这里，他情绪瞬间低落。

这忽上忽下的情绪就好像一个精神病患者。

他低沉道：“但是……你好像没有这些会束缚你的东西。”

没错，这世界上就没有刘欣在意的人或事物，一直，只有他自己孤单一人。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足够的能力让他可以在这天地间来去自如。

脸上又一次挂上笑意，水镜的情绪波动真的让人难以捉摸。

“所以……我已经把场子清空了！这个剧院里，此时只有你我二人！”

“来吧！流星！让我们尽情的厮杀吧！！！！！”

………………

刘欣没有被水镜的疯狂所干扰，顶尖的杀手就时刻保持着冷静的思考。

从刚才的话中，刘欣已经大概摸清了水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概会用什么方式去战斗。

眼下，还有两个不明白的点。

“等等，你说把场子清空了……？楼下前台不是有个女招待嘛，她怎么样了？”

不知刘欣是单纯的好奇，还是确实对那女招待有些情义……

抑或是说他在拖延时间了？

“啊？”

水镜就像被问橘子的时候一样懵，好像被一盆冷水扑灭了胸中的热情。

他想回答，可又找不到答案。

就那样摇摆不定的给出了他能想到的东西。

“啊啊……那个前台的小姑娘啊。”

“杀掉了！”

“不对……”

“大概死了吧。”

“虽然我没想让她活，也没想让她死。”

“运气好的话就还活着吧？”

一番不明所以的说话，水镜此时想要尽可能多一点的扰乱刘欣的内心。

说不定……那个小姑娘对他来说还有几分份量也说不定。

可惜，水镜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

刘欣是没有心的，他那颗赤诚的心早就已经失去。

现在那胸腔中跳动的，只是无情的输血器官而已。

没能得到答案的刘欣，毫不在意前台姑娘的生死一般开口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嘻。

水镜又笑了，看来刘欣的冷血反应就让他更加欣喜。

“啊……为了熟睡啊，一想到有人知道我做过什么，我就害怕的睡不着觉啊。”

“所以……”

“为了今晚也能熟睡，我来~杀你了！”

说完还抛了个媚眼，如果刘欣是一个年轻姑娘的话，可能现在已经被迷住，束手就擒的给水镜杀了吧。

水镜，就是长得那么帅。

再加上此时的病态感觉，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恶魅力。

可他不是。

“我啊……可是每天都做噩梦，每天都会失眠，没有一天好好睡过觉的！”

以睡眠不足的仇恨为理由，刘欣实则还是有些挂念刚刚见过的前台可爱姑娘。

她和他约好了要一起看动漫的。

虽然他没有赴约的打算，且过了今晚他恐怕也会忘记那个姑娘吧……

但那样无辜且天真可爱的人对他来说就好像是这黑暗世界中的一道光。

一道耀眼的光。

那光芒被眼前的混蛋漫不经心的随手抹去，就让刘欣感到有些火大。

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东西，他已无话可说了。

“果然。”

“你。”

“非死不可。”

水镜的脸上又挂上了一丝欣喜。他舔了舔嘴唇。

“哦~？终于有干劲了嘛？”

在这个被时代抛弃的剧院中。

有着被世界摒弃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