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为什么爹爹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柳灵将院中的一条树枝折下，上面的叶子都一片片摘下，一地的叶子随风散去，柳骁依然没有回来。

按理说，正常的速度，从城主府到那老妇的家中，一去一回，不需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勘验现场留下的痕迹，从时间上来说，应该也够了。

或许又是遇见什么其他的事了吧。柳灵将最后的一片叶子摘下。

城主府内，柳灵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四处转悠。

“少主，来屋里吃饭吧。”做饭的老翁出来招呼道。

“阿翁，你说爹爹应该没有什么事吧？”柳灵一直盯望这城主府的大门外。可是盯了许久，都没有办法看见爹爹回来的影子。

“怎么会呢，少主你多虑了。城主大人应该在半路上遇见什么其他要事要办，临时又忙碌去了。大人一直是日理万机，少主您也别太放在心上。用不了多久，城主大人就会回来的。”阿翁安慰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爹爹出去的时候，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阿翁，您自我出生前就跟着爹爹了，关于爹爹的事，您最了解。他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柳灵问道。

在城主府中，唯有做饭的阿翁过了古稀之年。阿翁一直在城主府为仆，跟随爹爹最久的老仆人，也是最懂得爹爹心思的老人。

“少主，这恐怕是因为今天这么多桩事发生，才让您有的顾虑吧。放心，大人不是一般人，别忘了，大人可是四品魂师。放眼整个兰城，都没有人能够和城主大人相比肩。您就是顾虑得太多了。今天城主大人一切正常，放心，放心。”阿翁说着，再一次招呼着柳灵回内屋吃饭。

“今天啊，阿翁特地做了最好喝的鱼汤。这也是少主最喜欢的一道菜。”老翁将少主请到里屋，刚进来，柳灵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鱼汤的香气。

在那檀木桌上，白瓷碗装着的一大盘鱼汤摆在正中央，周围四道菜，摆放着，都是柳灵最喜欢的菜品。

柳灵看着这满桌的菜，站住了。

“少主，怎么不坐下吃饭啊？”老翁好奇。

柳灵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面对着老翁：“阿翁，今天早上，爹爹出门前，一直在我身边，您应该没有和他说过话吧？”

老翁不明白，怎么少主还在纠结这件事，回答道：“没有错。今日，阿翁就是连城主大人的面，都没见上。大人应该是一大早就去书房处理公务去了，这几日的旱灾，渭水河的修建忙得没日没夜的。至于大人有没有出去，也是刚刚少主您说了，我才知道的。”

“既然这样，您今天应该也没有收到过爹爹给你的什么嘱托吧？”柳灵再一次问道。她看着桌上的饭菜。

“确实没有什么嘱托。”老翁回答道。

柳灵回过头，十分认真地看着老翁。

“阿翁，别骗我了。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爹爹让所有人都瞒着，尤其不要让我知道，是吗？”柳灵眼神变得犀利。

这样的变化，令老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什么少主会突然这么说。

“少主，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还是先吃饭吧。”老翁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阿翁，为什么这桌上只有我一人的碗筷？”

“这，这是因为，这桌饭就是为了少主您准备的啊。下人们都有他们吃饭的地方，少主难道忘记了？”

“这饭菜是为我一人准备的？以前，我都是和爹爹，柳远，柳聿一起吃饭的。既然阿翁之前并不知道爹爹和柳聿柳远一起出去了，为何没准备他们的饭菜？”

“这个……”

“而且，今天的菜也是只有我爱吃的，而爹爹喜欢吃的菜并没有做，说明阿翁您根本就是提前知道爹爹出门有要事要办。”

“好吧，少主果然聪慧，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确实，就在昨天，城主大人忽然与我说，有重要的事要解决，可能今天要出去一趟，不方便回来。”

“有重要的事要解决？是什么事？爹爹昨天就说要有事出去。也就是说，这件事与今天意外发生的老妇的死亡无关。可是，这样的事告诉了阿翁，却没有告诉我，应该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少主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们居然要保守这个秘密，连我都不告知一声。”

“其实是关于淮河支流忽然干涸的那件事。”

“淮河支流干涸？就是三个月前干涸的那个分支？”柳灵问道。

这次旱灾的根源，就是淮河南岸支流干涸，导致兰城失去水源供给。而渭水河的修成，应该已经解决了这桩难题才对。

“确实就是三月前干涸的那条分支。城主大人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毕竟淮河南岸分支从未出现过干涸的迹象。而今年就在三个月前，却突然干涸，连渐渐枯竭的趋势都不曾有过。这一点，令城主感到十分奇怪。”

听了老翁的话，柳灵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虽然淮河干涸本该属于自然现象，但是若是仔细想想，一条河流除非失去了源头，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突然干涸。按照正常的趋势，应当支流逐渐水流量逐渐减弱，直至枯竭。

可是淮河南岸通向兰城的那条支流却很是奇怪，竟然在几乎几日之内忽然枯竭，连一点儿残留下水源的迹象都没有。

“水源对于兰城这座并不依海傍湖的城池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城主前几日想到此事，便决定找时间去探查一番水源枯竭的根源。只是碍于前几日渭水河即将通衢，不方便抽开时间，便一直拖到今天。”

原来是这样。柳灵明白了。要想搞明白淮河南岸分支的枯竭原因，带上柳聿和柳远作为帮手也是必不可少。

“可是，难道爹爹在当初淮河分支枯竭的时候，没有调查过枯竭的原因吗？”

“当时城主大人没有想到事情有这番不太正常的情况，所以只是在分支处略作勘察便告一段落，将主要的精力都花费在了修建渭水河之上。少主您想想，当时水源一断，整个城必定会陷入不安和恐慌。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能够弄出一条河流，解决燃眉之急啊。”

柳灵听完，觉得似乎也挺有道理。

“正因为如此，才要去河流的上游，包括淮河的主干去探查一番。才能知道真正枯竭的原因。若是淮河主干也出现了水流量偏弱的迹象，那么还算正常。若是主干的水流一切如旧，那么支流的枯竭就一定另有原因。”老翁继续解释道。

“阿翁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等着爹爹回来了。”柳灵端起饭碗，夹起鱼肉，大快朵颐。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彩镀成金黄。几只飞鸟归巢，落向远处的丛林，消失不见。

还有多少时间。爹爹如果此时能够出现在大门口，应该能够赶上这一口热饭。

柳灵用筷子夹起碗中最后一粒已经凉透了的米粒，放入嘴中。柳骁还是没有回来。

柳聿，柳远也没有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担忧又是更添几分。老翁对她说的话，并不能消除此时心中的顾虑。

天色已晚，难道他们要在淮河边上，露天而宿吗？

不久，繁星爬上夜幕，将一弧月亮高高捧起。在院子中，看着满天繁星，清凉的夜风吹起柳灵的刘海。刘海下那对如水的眸子看着漫天的繁星，闪烁着担忧的神色。

她今天并不像以前那样，数着星星，等到累了，再回到屋子中休息。这一夜，没有爹爹陪她一起看着星星，她总觉得这夜风吹在身上，比以往更凉了几分。

城主府的大门已经关上。柳灵现在最希望听见的，是她期待着的敲门声。

可是愿望只是幻想，又是过去一个半时辰，天边的星宿都似乎有些倦了，可是柳灵还是没有听见敲门声。

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背后传来声音。柳灵回头看，是王二。

“怎么了，我看看星星都要你管？”柳灵白了他一眼。

“不，我只是好奇地问问。其实我也喜欢看星星。”王二坐在她身旁，笑了笑。

漫天的繁星闪烁了几下，仿佛也在回应王二的微笑。

“你数过了吗，这天上的星星有几颗？”王二问。

“我没有在数。”柳灵说道。

“那你在干什么？看星星不都要数的吗？”王二纳闷了。

正说着，他先伸出手，对着漫天的繁星，一个个开始数起来。

“我可不像你，数星星就是为了让自己犯困睡觉。”柳灵没好气地说道。

“我懂，是你爹爹还没回来，你很担心，所以睡不着，就来院子里看星星，是吧？”王二说道。

“就你自作聪明。”柳灵道。

“还是我舒服，刚刚睡了个饱觉，现在睡不着了，就来院子里，正好又碰见了你。不过说起来，难道对于你爹爹的事，你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吗？”王二问道。

他看向柳灵，柳灵也看向他。

“你什么意思？哪里有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