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风雨,屋内人心飘动,桌上烛光晃动在这个乌云密布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的天气里点亮了心中一抹所愿。
拿着竹签挑动这捻子,屋内火光跳了跳稍微明亮了些,膝上平放着叠浪,一掌推开桌子猛然抽开长刀,飞扬的衣袍随着长刀起舞。
我自狂刀空对日,本为枭雄为谁名!
披头散发独自在房内长刀挥洒,一刀挑起烛火捻子飞身跃起一声爆喝,一抖捻子又飞回蜡烛上跳了几下熄灭了下去。
“嗯?还是不行!”陈然仔细回味着刚刚练刀的细节,别看着一通耍下来看似无奇实则这招极有说法,这招名为“挑灯看剑”在江湖里久负盛名,这招脱离于剑仙牧卿一的一招剑势,王无邪觉得这招极为有意思就用刀练成,陈然用剑倒是使得出来,但是刀与剑不同大开大合对这种细致入微的招式越发难,要练成这一招非得多下功夫。
“啪嗒!”房门被打开,王无邪走进内看着桌上熄灭的蜡烛还在冒着白烟道“又失败了?”
陈然点点头看着手中的叠浪沉默不语,王无邪用叠浪这招“挑灯看剑”轻而易举,好似手中不是刀是剑一般,挑起捻子又飞回蜡烛上这个过程可反复来回,灯火绝对不会熄灭!王无邪一伸手,陈然递过叠浪一刀在手王无邪气势瞬间一变,斜着一刀就切下捻子任由火光在刀尖跳动沉声道“可看清了师弟?”
陈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一招陈然前后看王无邪使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感觉不同,王无邪手中刀一抖捻子又飞回蜡烛之上收刀入鞘。
“所谓的挑灯看剑这一招,这关隘不在挑灯在看剑,你的目的是为了看清自己手中长剑如何能看清就显得比较重要,牧卿一之所以创这一招说句真并不是这招有用,主要是这细微之处见真章,火候拿捏的准你自然看的清道心,脱剑为刀正如脱拳如枪一个道理,我若不是浸淫刀道也很难明白其中意思,这一招越高超你的刀法就会越凌厉!”王无邪道。
陈然缓缓点头,心里慨然不好理解啊!这挑灯看剑一路练来时间不短,可进境很慢难道这要和自己练字一样苦练一辈子不成?
他怕等不到那一天,如今又王无邪这等刀客在身侧指点还是如此进境只能说自己的问题,想不到心境越境后自己本以为看待万事万物都会有所不同,想不到还是被区区“挑灯看剑”难住,想来也是难以理解。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心境越境看点东西眼光不同,但你要知道剑仙之名可不是白叫的,若是这招好学江湖里哪还有什么三六九等之分?那不都是高手辈出了!你刀剑双修亘古少有,想要有提升就越要下苦功夫,我观你入北周后就极为松懈,不是师兄说你,这刀一日不练手松!”
刀客与剑者两道争锋由来已久,都说自己的武道才是正途,相互之间也大多看不起, 练剑的看不上练刀的,练刀的也瞧不上练剑的,江湖恩怨不少都是因为此事,同为兵刃可追求不同,剑者追求细微入神,刀客则是追求力量爆发力为主,剑者可以缠斗而刀客力求一刀毙命就是最好,以自己极限力量一刀而下就要见生死。
想了会陈然盘膝而坐,王无邪也坐下他的对立面仔细看着叠浪刀,爱刀如命的王无邪对这刀垂涎已久,偏偏陈然说什么都不让与他让他好生气脑可又无可奈何,毕竟这是自己师弟佩刀夺人所爱自然是做不出来,可惜了呀!摩挲着叠浪心里不是滋味。
陈然笑了笑“师兄这么下去,你迟早会对我出手,这叠浪实在难以交给你,这是位故人所赠与我渊源颇深,师弟答应你以后要是看到好的刀一定给你夺来就是,你就别打叠浪的主意了!”
“扯鬼,你师兄我像是那种人?叠浪是好但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更好的刀,这是这刀啊颇合我心意用起来顺手而已!“王无邪歪了歪脖子颈处一阵嘎巴响动。
陈然自然是懒得听这种鬼话,王无邪若是讲道理那是王无邪?什么人见过王无邪讲道理?在王无邪眼里实力就是硬道理。
打了个哈欠王无邪递回叠浪提了提神道“师弟听燕贞儿说起,昨夜你去添寿堂了?”
“嗯,确实是去了一趟!”陈然也不否认,虽然王无邪再三叮嘱入了长安城不要轻举妄动,那宇文护真不是省油的灯,可自己不得不去一趟去的越早就越好,这话不说清楚只怕自己真要在北周出事也会连累温若和身后的温家子弟。
王无邪一皱眉,自己说起暂时不要去,等商量好了再去就是,怎么就不是不听劝?如今王无邪是真把他当师弟看待,尽心教刀陈然有什么问题知无不言不由有些发怒“我不是叫你不去吗?凡事都得有个商量吧,老头子答应你来北周是不假那也是相当于把你的安危托付在我手里,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诶诶诶!”陈然连忙摆手乐呵呵恭声道“师兄莫急,这事在我考虑之内你放心,之后万事有两位师兄就算晋王府高手再多也抵挡不住尤毒师兄,天下用毒无出其右了不起我们哥几个就赖在北周不走了,死之前拉上几万人陪葬就是,怎么算也不亏!“
王无邪被这话瞬间逗笑的确他们四人若是单论武学修为那肯定是他自己,但是人口密集城里那尤毒是最好施展的,江湖俗话“宁惹神品,不惹毒师”这种人一旦让他缓过气来,死多少人也就是一个数目的事,你报的出来就杀多少给你看,况且还是天下最厉害的用毒宗师之一,宇文护即便来也要掂量着办。
“哐啷!”门被突然踢开,累到半死的燕贞倒在门框之上有气无力叫道“救命啊,抬~抬东~西!”两人相视一笑,尤毒很早就出门说是要买些东西,其实都懂不外乎是一些药物,尤毒提着几大麻袋上楼大骂“小子,你给我识相点,在我手底下做事还敢偷奸耍滑不要命了?”
燕贞一听哪还敢瘫软在地一蹦三尺高一溜烟下楼去拿东西,尤毒拍了拍粗布衣上的散落药材埋怨道“师弟,你那添寿堂要价可真高啊,这么大早去还排了会队才买到手,长安城里哪来这么多人有病痛?奇了怪了!”
陈然给尤毒倒了一杯水无奈的紧“师兄这也怨不得我,这事还得怨你!”
神情复杂的尤毒指了指自己”我?这关我什么事,那添寿堂生意好还跟我有关系不成?“他哪里想的到,当时跟老药罐捣鼓出来的茯苓散和离石散的缩水版会这么畅销!如今北周尽知添寿堂的名声,不少北齐南陈之人都不远万里来买,一是倒卖二是江湖行走谁还没有个三病两痛?
陈然把兜里的药方拿出来扬了扬“这茯苓散还是师兄你下的功夫,怎么就忘了?”
看的陈然手中的药方才想起这事,这不过是自己与老药罐临时起意琢磨出来的,也没有试过想不到被陈然拿来做生意了!想起自己买药材的时候人山人海就大喝一声“师弟,我不管!这添寿堂可得分老鼻子份子钱给我!”
“好好好,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你得给这药方改一改!”陈然面带笑意,西域佛道上到潘缪下到燕贞哪个不是从钱眼里出来的,当然尤毒也不例外!
“还做修改?”尤毒不解,这药方虽然是自己和老药罐琢磨出来的,但是也就一时之功而已并未多去理会,这药到底如何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还要去改莫非是要改进!
陈然又从衣袖拿出一个瓷瓶,这是从徐来那讨要来的茯苓丸尤毒就在这基础上摸出个大概做了茯苓散来,武当虽然不卖药方但也终究奈不住尤毒琢磨,花费甚少,找这么说做个茯苓丸或者做个更好的茯苓丸也不说不能成,递过瓷瓶”师兄,我记得你当世和老药罐做茯苓散不过几日,我若是想要你完全把这茯苓丸给倒腾出来有没有戏?“
尤毒面色犯难,陈然“啪”的一声从兜里拿出一张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做出来,这钱就是师兄你的!”
“成交!没问题!”尤毒乐呵呵收下银票,心里美的很,什么屁话茯苓丸今天小爷我非得给你捣鼓出来不可!
随着燕贞搬着很多药材进来房间里才变得拥挤起来,尤毒仔细看着药材的名目心满意足拍了拍燕贞“师弟辛苦了,但你放心如若到了那一天长安城里都得辛苦一番!”
幽怨的眼神瞧着尤毒任由燕贞身法再奇绝也经不住这般搬运“屁话,师兄你至今毒翻了我一次又叫我打了一次下手,真不知道你眼里有没有我这师弟了!"
众人不禁莞尔大笑,陈然拿起一株植物当下就吓出一身冷汗立马又翻出类似于橘片的东西猛然道“金牛七番木鳖,!”
尤毒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哟嚯,有点见识嘛!我以为咱们世子师弟除了看书写字就身无长物,想不到还有点眼力见,不错,的确是金牛七番木鳖!”
陈然看的满屋子的药材额头渗出了冷汗,这两样乃是剧毒之物而且这么多数量下这难道是想要满城的人殉葬不成?尤毒还是那副样子满屋子的毒药跟他好像没有关系一般,更让陈然觉得奇怪的是这两样即便是要用你总不能要别人直接喝了罢,那要了何用?
“师兄,这两样东西我倒是多少知道,但是你总归不能让长安城里人人吃吧,别人又不傻!”
“呵呵,这你就别管了,到了那一步你就知道了,哦对了师弟,你要燕贞去趟添寿堂我需要些孔明灯和烟花火药越多越好!”
尤毒寒着眼手里揉搓着药材淡淡道“师弟你尽管去做,万事都有我在那宇文护即便手段再高绝我也要拉着他陪葬!”
“咳咳咳!”陈然一阵咳嗽,换别人他都不觉得是真,但是尤毒这么说就十有八九能做到,全长安城给他陪葬说什么也不亏!只是有些伤天和就是。
”嗯,燕贞你听到了,你跑一趟!“陈然道,燕贞一听刚歇没多久结果又要跑路了,真是个跑路的命早知道就不学这鬼风扬学点拳脚武学多好,一个个都把自己当下人使唤脸色苦恼的不行,陈然旋即一想这小子忙活可这么久也实在该多休息便道”好了,晚些去也无妨,中午的饭菜就交给你来点了就是,想吃什么就吃我请总得行了?”
“还是师兄疼我,哪像大师兄和二师兄这般只知道使唤人还说三道四!”说罢欢天喜地下楼去了,三人都是无奈,真是个活宝。
午后的的时间陈然就坐在楼台边看着过往行人,王无邪一个人跟自己下着棋,尤毒在一旁忙活着药材的料理,燕贞饭后就去了添寿堂找温若,难得的片刻清净。
兴许是看得久了眼睛有些乏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苍穹之下的长安就是这样芳华似锦如那花卷走出来的世界,如果有一方净土那便是没有战乱困苦的眼下罢。
想到此处一拍椅子扶手大声道“师兄,来个文房四宝!”
兴致以来便是起身,王无邪一听也是嘿嘿一笑搓着手“师弟商量个事!这幅字要不就送我了,那高长恭都半步神品我还在一品你也给师兄来一张,多个神品在你身边多有面!”
陈然失笑“师兄你这个如意算盘倒是精明,这观海楼那张字现在拓本都在外都是高价,更别说是真迹,你还不如直接问我要钱得了,得就退一万步讲这字给你你也完成不了破镜,你们压根不懂为何高长恭破镜到底是个什么过程,你以为你真是高长恭了?”
“屁话,老子会不如那破烂小王爷?他在一品我必杀他!”
一旁的尤毒悻悻道“算了兄长,尽说那些没用的,别人现在已经是半步神品隔你这破烂一品还是高太多,你别乱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这次长安之行惹来这人只怕是更加棘手!”
王无邪也不气恼,倒是真不知道这高长恭一字见心破镜说的是玄妙,可见过陈然字的人不少也没听说谁破镜了的当即问道“师弟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同法!”
陈然敲打着桌面着重说道“因为你跟他不是一类人,师兄几乎是以杀入道,高长恭打小是在诗书礼易中长大,我写字意境他能懂可你就不会懂,字是字人是人,莫非能佛道双修不成,这里面的弯弯绕海了去了,你也别气恼他不也停在半步神品也不见长进?还不是因为领悟不够,他撑死了也就半步神品,我在迤逦小镇山崖破镜就明白了很多事,就高长恭来说他要想再突破极为困难,倒是你极有可能一步到位,厚积薄发这词用在你身上最适合不过,了不起咱们这次跟宇文伐斗一场就是,方正有二师兄在不怕走不出长安除非宇文护想看长安城变成一座鬼城!”
“嘿嘿,宇文伐是厉害,牧卿一之下第一剑者还是个神品,若是逮着机会非得跟他拼一场不可,老听闻那”拔剑弈天诀“如何如何厉害你一说起来我倒是想见见了”
说完王无邪就下楼去找笔墨纸砚,尤毒看的王无邪下楼沉声问起“师弟,你真想兄长跟宇文伐较量一场?”
陈然哑然,离开前往党项的车队时,潘缪有感他们四人会来长安所以临行前特地交代陈然,若是有机会一定让王无邪跟宇文伐过过手,他要是想破镜非得跟神品高手生死一战不成,但这话就陈然一个人知晓,说出来王无邪只怕有了心理准备到时候留有余力一个不甚就会死在宇文伐手里,埋剑观当代最强者宇文伐!
“当下我们只能等王兄来北周和谈,算时间也差不多也就这几日,就是不知道王兄随行有没有我不知道的高手,仅仅以我们四人算,拖住宇文伐都很困难更何况还有埋剑观一大批高手,哎也是恼的很!”陈然说着说着就想起这是别人家地盘,若是在南陈非得要宇文伐好看不可,出个门都得偷偷摸摸哪里还有世子殿下的风范。
尤毒背过身继续料理药材,王无邪端着笔墨纸砚兴致冲冲上楼叫道“师弟,师弟!来了,说好了这字我要了,就当给我当传家宝了!”
良久,王无邪站在一侧看着迟迟未下笔的陈然狐疑道“师弟,你站了半天了也不见你下笔,怎么没有心情了?不怕你再去楼前看会楼下的车流如何?我等得起!”一副小家媳妇的作态,惹得陈然好笑,为了钱就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是,突然想起事来,诶,师兄你王家真没人了?”陈然想起那个奄奄一息的风炎骑骑兵来,在转交给南陈暗桩之前,这小子说起被追杀的时候听来的消息,据说拿下高顺义的人是洪九崖的故人而且颇为吃惊这人的身份,陈然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谁才是洪老故人呢?
王无邪以前还说得准到今天他真是不知晓到底有多少王家人成了王朝看门狗,如若岳阳那人开始算以后也不会少,这么多高手被杀一定可惜若是用药或者钱财等等收买也不是不可能,怎么就问起王家后人来“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按理说应该除我之外还有一人,当然这人是不会坏我们的事,至于还有没有我也拿捏不准!”
“还有一个?谁呀!”陈然一听果然,真还有王家人而且王无邪还知晓一二,王无邪倒是话锋一变“写就写不写就拉倒,这人你别想知道就是,反正跟你没关系!”
“得得得,我写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