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孙局……”

龚平支支吾吾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把资料室的灯打开。有光照着，他这才感觉到舒服了一些。

刚才孙建海那眼神……简直就像是要把人剥皮生吞了一样，就像奥林匹斯外传里的怪兽，两个眼球写满了“吃人”二字。

“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孙建海绕到了资料室里，盯着龚平不肯挪眼。他的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刚哭过一样。

“我在找资料，刚关了灯准备走来着，就碰上您出门……”

龚平不敢有什么隐瞒，把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找什么资料？”

孙建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这个满是档案的小房间，他觉得这些个档案随时会长出腿来，把他拽到无底深渊。

“今天那个案子的。”

“我不是叫你不要查了吗？？？”

孙建海一下子变得很激动，扯着龚平的衣领不愿意撒手，“已经有人认罪了，结案了，结案了你懂吗？”

他死死的揪住龚平的衣领，不愿意撒手，差点没把自己的下属给憋死。

“可是……档案不见了，我来拿的时候没找到。”

龚平说着，明显感觉到衣领处的手怔了怔，然后突然松开了。配上孙建海那闪躲的眼神，这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不难猜出是谁拿了档案。

只是，孙建海拿这东西做什么呢？为什么他说，结案了，让下属们别再继续追查，自己却拿走档案？为了防止别人看？这样做未免也太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剩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把档案拿过去，给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孙建海看了。

为什么要给那个人看？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和孙建海到底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像是理不清的毛线球，越想越乱，让龚平的脑子犯了糊涂。

“孙局，”沉默半晌，龚平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领，先开了口，“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他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今晚发生的这些事，已经足够他头大了，再待下去，恐怕会把他给逼疯。

“今晚的事，不要说出去。”

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听到孙建海在身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今晚的事……

“好的。”

N大。

沈凝好容易把床铺收拾干净，躺在床上，想把今天身上的一切疲惫都丢掉。她摸了摸衣服口袋，果然，那封信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小心翼翼的把信拿出来，没有信封的保护，信纸被弄的有些皱。

哥会在里面写些什么呢？沈凝想着，虽然想知道，但是又不太敢打开。万一……她知道自己应该承担起哥哥这么多年的情分，对他入狱这件事多和警方周旋，可万一，他真的要把后半辈子压在自己身上……她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承受的了了……

得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沈凝这样想着。

既能最大限度的免去徐啸身上的担子，也能让自己过的轻松些。

信纸只有一张，从外面来看，有黑色印记的字迹也就那么寥寥几行。估计是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写什么东西。沈凝这样想着。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儿，颤巍巍的打开了徐啸的信，心里慌得很。

小凝，

我做了一件错事。错的很离谱，也很彻底。

再过不久，我就会为我所做的这些事付出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你会做什么，但是哥求你千万不要做些什么，这是哥的事，不许你掺和进来，也不许你哭，不许你胡思乱想。

哥大概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我们小凝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如果可以的话，记得给我寄照片，哥会好好珍……

字到这里就没有了，怕是时间来不及，只能写到这儿了。沈凝把它小心的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泪流满面。

徐啸不让我帮他……难道，他就真的心甘情愿，要一辈子坐牢吗？

俗话说杀人偿命，虽然现在他主动认罪，可能会稍稍轻判一些，可是毕竟是一条人命，不对，准确的说来，应该是……两条……

她又想起了杨欢欢抚摸自己的肚子时的那种幸福的神色，那条小生命，最后竟然是这样死的，说来着实让人觉得唏嘘。

其实，沈凝心里清楚，就算人真的不是徐啸杀的，他也故意隐瞒了真凶。况且他在信里写到的那些“错事”，应该也不会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徐啸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准确的说，他隐瞒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所有人。

真令人头大。

沈凝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缓回来情绪，她翻翻手机，刷刷微博，刷刷抖音，开始失眠了。

明明昨晚睡得很晚的，怎么现在还是睡不着。她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过五分了，再睡不着，她怕是要通个宵了。

越到晚上，她越害怕，这宿舍里就她一个人，楼道里其他房间的毕业生也都走的差不多了，说不定，这一整层楼就她一个人。

沈凝甚至萌生了要和宿管阿姨一起睡的冲动。

她打开微信，肖山并没有回自己的消息。

男人啊，有时候可比女人难捉摸多了。女生的情绪大多写在脸上，可男生，恰恰相反，他们的面具戏法，变的比谁都溜。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沈凝就头痛。原本打算和杨欢欢谈过之后就尽快准备去英国的事的，可现在，她只想推迟，再推迟。徐啸入狱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她怎么还能有心情去结婚。

如果去求肖家呢？老实说，沈凝并不是没想过。只是，如果现在去求肖家，只能去求肖叔叔，就算肖叔叔帮得上忙，也不可能无条件的帮忙。

他是商人，商人的底线就是不能让自己吃亏。如果自己提出要求了，那肖叔叔势必要提出另外一个等价的要求来兑换，到了那个时候，别说SUNTTY了，爸妈在英国，可能都站不住脚了。

这也是爸妈不让她去帮徐啸的原因吧。

人生而自私，世上没有人有绝对的善良，这点她清楚，所以肖家不能去求。

越想，她的脑袋就越痛。车祸留下的创伤并没有完全愈合，如果再这样劳心费神下去，怕是以后要花更长的时间来恢复。

咦？

沈凝刷新了朋友圈，看到龚平晒的一张图片。那是自己今天戴过的粉色头盔，竟然被他专门拍了张照片，晒出来了。

大晚上的，发这个是什么意思。沈凝歪歪头，不是很懂。

她顺手点了个赞，又往下划了划，手机突然开始响。

原来是龚平，他一连串发了十几条消息，大致意思就是“质问”她为什么说了晚安却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

她回复道。

“我也睡不着。”

他回复道。

沈凝觉得现在这情况有些好笑，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

“为什么要……”

对话框里打出了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打完，手机就插了电话进来。

沈凝看了看那个号码，她认得那个号码。

她紧张的坐起来，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机十分的烫手。

接，还是不接？

那是陈明倩的电话。

她这个时候打来，还能为了什么？沈凝不是傻子，心里清楚的很，多半是杨欢欢死掉的事情走漏了风声，也有可能，是警察查到她和毕伟杰那里了。

接？单凭着她现在这混乱的脑子，万一被电话那头的人威胁上几句，她是断然应付不来的。可是，不接……会不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系统说过，这里的一切全凭自己决定。也就是说，接还是不接，极有可能影响之后自己命运的走向。

算了，接吧。沈凝咬咬牙，按下了接听键。反正陈明倩又不在自己对面，又不可能拿刀子把自己捅死，实在不行，自己直接挂电话不就行了……对，说不过的话，直接挂电话就好了，没什么好怕的。

“喂……”

电话那头沉默着，沈凝决定由自己先来开口。

她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想让自己和那个女人过多接触。

“杨欢欢死了。”

陈明倩在电话那头说道，语气很是平淡，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我知道。”

沈凝三个字说出口，就感觉自己抖得不行。果然，老练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在死亡面前，都能表现的这么自然。

“那我们的计划就此打住吧。”

计划？

我们的……计划？

沈凝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所谓的计划和杨欢欢有关？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计划的内容是什么，难道是，要害死杨欢欢吗？？？

“怎么，她都死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我不再有老公出轨和私生子的威胁，你那边，肖山也不会被她再勾引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陈明倩的语气听来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只是不知道，是谁杀的，听说被捅了两刀，一刀捅在她身上，一刀捅在那未成形的孩子身上，杀人的人，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沈凝听她说着，一字一句，身上已经爬满了冷汗。

“你怎么不说话？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吃个饭唱个歌，庆祝一下好不好？”

庆祝……沈凝大口的喘着气儿，只觉得害怕。人死了，陈明倩却要庆祝……这个女人的心，难道没有一点怜悯的意思吗？

不过听她这语气，看来原主确实和她走的很近。沈凝敷衍了几句，赶紧挂了电话。她不禁在心里想，原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是个千金小姐恋爱脑吗？如果真是如此，她又怎么会，和陈明倩计划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