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大人，这样下去您身体受不了。”带着面具人首鱼身的鱼人担忧地问。

阴暗的大厅里面，只有龙王水晶的王座之上散发着耀眼的白光。青年样子的龙王大人此刻已经显出一些龙族特有的特征，比如晶莹剔透的龙角和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皮肤上的龙鳞。

额头上细密的冷汗让他看上去非常憔悴。龙王并听不进去臣下的话，只是尽可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复下来，准备第二次驱虫。

那条该死的蛟龙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自己拉下王座，但他是高傲的，这是他生下来就该在的位置，不可能让给别人。

龙王把统治下的人民都赶到地下去了。

这是他上位之后第一件事情。那些野蛮的，不懂礼数的卑微弱小的生物，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龙母也劝过他，不过在他看来女性不过是些优柔寡断的动物，这就是为什么女性不能当权。

龙母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伴侣。世代都是这样的，龙母是几乎不死的存在。如果诞下小母龙就会被遗弃，剩下的公龙相互竞争，最后胜利的那个杀死父亲，继承父亲的一切包括母亲。

而他是优胜者，所以没有人有资格说他不配站在这里，也不该有人站出来指责或劝告他不该这么做。

他讨厌母亲，所以到现在他也还没有后代。

如果他有，想必也会很乐意看着小龙们自相残杀，给予他们最痛苦的成长，最后死在他们的爪下。这才是一条龙，一个父亲，一位君王该有的死亡方式。这是他的荣耀。所以这一条小小的蛟龙是不可能翻得起大风大浪的，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可现实就是这样的，它不讲资格合适，只讲实力陷阱。

“你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龙母少有的从房间里出来，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化成人形的她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气质随和却又高贵。

“我可以……”

“不需要！你们都退下。”龙王怒道，他还没有弱小到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

这让他突然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个不龙不狼的小子，他身上的血脉强大的让他几乎瞬间就起了杀心。但他掩饰得很好，开玩笑，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假面君王了。

他居然沦落到看见一个未觉醒血脉的人都可以警戒成这个样子！

龙王闭上了眼，靠在自己冰冷的王座上。四周静悄悄的，龙王觉得静悄悄的。

片刻，他又睁开了眼睛，手一拍透明的扶手，站了起来。面上光滑的皮肤长出鳞片，下一刻腾空而起，沿着头上打下的那道寒冷的光游上去。

他要封印这些该死的糊底虫，就像以前那样。

他要找出那条蛟龙处死，就像以前那样。

他要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接受四海的供奉，就像以前那样！

“他走了，大人。”臣子看着隐藏在阴暗里的龙母。

“哎，”龙母长长的叹息，“他什么都没学会。到现在也还没有长大。”

臣子弯腰，静待龙母离开，之后才跨过满地的尸体离开。

谁都不知道，他早就害怕得站不稳了。如果没有这副面具帮他掩饰一下眼里惊恐的情绪，他刚才或许也会躺在大厅的地上，再不呼吸。

————

从地下照过来的光到这里已经弱到看不见了。前面本来该是龙宫的位置，现在全是一片黑暗，龙宫完全变成一团黑色，看不出原来宏伟壮观的样子。

“他会出来的。”霁突然眯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黑影。

反正现在秦朗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这个时候，他们四个离龙宫不算很远，也不算很近。虽然这些糊底虫是被人控制的，但是不代表它们不会来攻击。

保险起见，霁其实在离很远的时候就叫停了，是凡似玉说看不清楚要近一点。

秦朗就不懂了，凡似玉之前还很虚，害怕霁讨厌他，但现在又偏偏要跟他怼。本来就黑漆漆一片的，你能看见个啥？啥？

虚淮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冲上去。

“她吃糊底虫的。”凡似玉小声解释。这个时候他退到了秦朗旁边，霁特别嘱咐让秦朗站远一点，所以秦朗一直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站在最后面。

“这糊底虫到底是个啥？”

“就是虫子，吃鱼的。但是虚淮是人鱼，她们这个种族，很凶的。这虫子成群出没，能把你这种小狗吃的骨头都不剩。”凡似玉简单解释。

秦朗向他抛了个白眼，并不想再跟他说话。

凡似玉便磨磨蹭蹭到前面去了，跟霁一样往前面看着什么。难道有什么秦朗看不见的东西？但秦朗真的就看不见啊，怎么看前面都是一片黑暗。就在秦朗集中注意力盯着的瞬间，黑影中炸出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刺眼的可怕。

而在龙影随着白光出现的那一刻，虚淮拉着霁立刻离开原地，往前面游去。刚走到前面去的凡似玉则立刻后退，把秦朗一拦就几乎拖着他在半空飘着走。

前面的糊底虫开始蠕动起来，打着旋往这边席卷过来，龙王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刚成形的糊底虫立刻被震散，溃不成军，龙王再一摆尾巴，大片的黑雾往另一边飞去，一下子就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而另外一边的糊底虫又立刻纠缠上了，龙王一扭身子，立刻又打散他们。

而隐藏在里面的那条黑蛟龙也在此刻突然现身，在龙王的视线盲区，张口而来。

然而在龙王转过头来的时候，就只有被打散的，所剩无几的的糊底虫。

而在离龙王很远的龙宫旁边，霁按着那条黑蛟龙的头，直接把头半插进礁石里面。那蛟龙体型与龙王比起来简直不足十分之一，霁的体型却还是没人家一颗牙那么大。霁虽然压住了，但是非常辛苦。

妖龙虽然鼻子堵住了，但是脖颈处鳞片下的鳃依然可以呼吸，挣扎的也不算非常剧烈。霁知道他想跟自己聊一聊，低声对他说了几句，便放开了他。黑蛟龙把头拔出来，锋利的爪子抓了抓嘴，黑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便沿着地表迅速离开了。

虚淮正在一边吃的正高兴，周围的糊底虫都怕了她了，纷纷离开。失去了控制着，糊底虫们立刻散成一盘沙，四处逃窜。龙王便立刻追上，用水流困住，让它们动弹不得，只能回到来时的深渊。

一切只持续了几分钟，秦朗只是被凡似玉往后面拉着躲了一段，然后两个人在旁边站着。看着龙王生生劈开水流，在海底开辟处一片没有水的区域把糊底虫赶了回去，然后在深渊上方游动，似乎在下咒封印。

现在天是已经完全亮了，到处都看得清清楚楚。秦朗一转头，旁边虚淮嗷呜一口，差点咬到他，吓得他立刻退了好几步。他才发现这虚淮嘴巴里的牙齿非常多，而且是里面一圈外面一圈，张开嘴巴的时候几乎可以把正常男人的拳头整个吞进去。

确实，这个种族有点凶啊。

当然，虚淮只是在吃秦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糊底虫而已。她看到秦朗躲开，就凑过来，指着他露出来的脖子。

凡似玉看见了也过来：“你被咬了啊。快让虚淮给你舔一舔。”

秦朗：“？？？”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霁从身后伸出来罪恶之手，把秦朗固定住。其实霁的力气没有秦朗的大，但是耐不住人家有威压。

“哎呀，别乱动，虚淮舔人很舒服的。”

然后秦朗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被虚淮咬了一口。本来红肿的地方斑斑点点，现在倒是不红了，只是有一圈牙印。

“等等，”秦朗捂住自己剧痛的脆弱脖子，“她根本没有舌头啊！”

霁无所谓的放开他：“用牙舔不行吗？我们先回去先回去，等下龙王回来了。”

而远处用空气做了个屏障的龙王还没有结束，巨大的身躯并没有因为距离拉远而变小。

龙王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几个小黑点，特别是那个半龙半狼的，非常碍眼。但他也不能对秦朗做什么，除非，他可以抓到什么把柄。从那条不合群的人鱼身上下手或许有点可能性。

回到地下，法阵的光现在已经非常微弱了。白的光线现在反而变成微蓝的颜色。虚淮这个时候才从吃饱的开心表情变成不开心的表情。也对，任谁看见自己家里变成一堆废石都不会怎么高兴。而且似乎还没什么大用... ...

霁一副什么都不愁的样子：“没事啦，你看周围鱼都没了，随便住哈哈。”

虚淮对他们说话是半知不解的，但她知道霁大概是安慰她，又开始绕着他转圈圈。

“那条蛟龙呢？”凡似玉问。

“今晚上我去找他。”

“你一个人去？”

“你别跟着来。”霁也没有看着凡似玉说话，只是把身边的游来游去的虚淮推到一边。

秦朗这才明显感觉到凡似玉说的大概没错，但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而且，凡似玉虽然是一个有问必答的人，但是也不排除他隐藏了什么事实没有讲。神是不会说谎的，这一点朗知道。

神格这个东西，在神做出不符合神的行为的时候就会削弱。像凡似玉说过他撒过一次谎，那他的神格绝对是有损伤的，但是这也是可以弥补的，但是要是做出一些非常过分的事情，神格就会完全损伤不能再恢复。要是神格完全失去，凡似玉大概也就是一个凡人了。而他活了这么多年，要是失去神格，大概会立刻衰亡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