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回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手脚并用地将脚边的灵鹿捆好,背到背上,双手持枪,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不该贪功冒进的。”陈回快速地行走在兽道上,边走边懊恼道。
陈回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原来死亡是如此让人恐惧。想起刚刚的玄阶黑虎,陈回后怕不已,回过神来背后的衣服都黏在了后背上。
离背后的雪山越来越远,空气仿佛逐渐流畅了起来,陈回掏出一截竹制的鸟哨衔在嘴里,吹着自创的曲子,鸟哨的声音似鹂似莺,清越婉转,只是仿佛带着一些死里逃生的庆幸与悲戚。
陈回沿着兽道原路返回,沿途还摘了几颗黄阶玄阶的灵果塞到行囊里,这些灵果富集灵气,对身体大有裨益,也就这深山老林里可以摘到几颗,再往前走有了人烟就再见不到了。
来时为了掩藏踪迹,走了一夜,回去时一路小跑,太阳下山之前便远远望见熟悉的袅袅炊烟,到了——龙口村。
远望过去,龙口村在一山谷之中,往北——陈回回来的地方,就是巍峨险峻、雪山林立的太行山脉。谷内平坦处都种上了水稻,依稀可见还有汉子在田间忙碌。房子都坐落在北边一座山丘的脚下,一户挨着一户,你家的墙也是我家的墙,要想横穿整个村子,要么从田里垄上行过,要么只能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穿过,每家的院门常年都是开着的。
陈回来到村东头,只见一群孩童在那儿嬉戏打闹,时不时传来几声鸡鸣犬吠。陈回历经生死,才刚从深山老林中出来,就感觉一下子坠入市井,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稚儿擎瓜柳蓬下,细犬逐蝶深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唯我空余两鬓风。可能这就是孤独吧!”陈回面露苦笑,假装忧郁,作妖地吟了吟诗。
还没来得及再发感慨,村头六七个孩子看见陈回回来了,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陈回哥,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回哥,讲故事讲故事!”
“带了什么好吃的没?”
……
陈回接了个凳子坐下,将自己千里追踪,智擒灵鹿,勇斗黑虎的经历一一讲述。看着这些孩子个个眼冒金星,一幅崇拜的模样,陈回感到十分欣慰。又将摘的灵果给这些孩子散了散。这果子灵气充足又极易吸收,对这些成长期的孩子们来说谓之天才地宝也不为过。
陈回摸了摸旁边红裙小女孩的脑袋,结果这孩子的脸一下就红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脸颊红彤彤水灵灵的,就像手里的灵果一样娇艳欲滴,让人都想尝一口。受这灵山秀水滋养的女子真是集天地神秀,可爱极了。
就在陈回对自己的英勇和魅力洋洋自得的时候,村口东头这一户里走出一位山羊胡的老者。看见陈回开口喊道:“小子,你还不赶快回家,你爷爷找你都找疯了!他再要进山我可就拦不住了。”
“我现就回!”陈回喊着答了一声。拿起行囊,背起灵鹿,大步流星地走进村子。后面一群孩子正偷偷打趣着那红裙小女孩。
陈回走进山羊胡老头的院子里。
山羊胡老头看着陈回进来,开口问道:“小子,这次的鹿角和鹿鞭给我留着,还摘了什么药材没有?”
陈回回头答道:“知道了,张老。等会都给您送过来。”脚步却没听,大步穿过院子。
张老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也是村里辈分最高的几个人,如今已经年逾百岁,身体依然健如壮年,常年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行医救人,四世同堂,儿孙俱在。龙口村依山而建,上坡下坡,户户紧邻,年轻力壮的人抬抬脚就能跳到下坡家的房顶上。张老的儿孙就住在屋前下坡的新房里,不是儿孙不孝,而是这些老人明明有了新房,却还是宁愿住在老房子里。
张老的命器是一副银针,百年来陪伴着张老穿山过水,行医救人。这副银针在方圆几百里几个村子里内都是家喻户晓的。村里饭后闲谈也常说张老是积阴德者,必有阳报。
挨家挨户穿庭过院,有人的打个招呼,没人的径直走过。斜瓦飞甍,炊烟袅袅,田间劳作的汉子还没归家,也不知是谁家炖了肉,香气扑鼻。
又过了几户人家,传来琅琅的读书声。走进下一个院子,几个大点的孩童正端坐着给先生背书。先生头戴方巾,一双眉毛斜飞入鬓,目光炯炯,面庞棱角分明,一字胡横如椽,坚如铁,一派儒相却又不怒自威。陈回站定,双手相合恭敬地给叶先生鞠躬行礼,先生点头示意。先生的命器是一把戒尺,陈回小时候可没少被它打手心,陈回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手心冒汗,但想起先生,陈回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从村西头出来,再走个五十几米,就是陈锡荣的铁匠铺。
陈锡荣站在铁匠铺的篷子下远远的就看见陈回意气风发地从村头走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我回来了!”陈回喊道。
陈回刚走到门口,陈锡荣拾起笤帚就想冲上去劈头盖脸地教训这小子。
陈回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躲过一击。踏步跑到旁边一位络腮胡老者的身后喊道:“师父救我!”
还没等老者开口,陈锡荣用笤帚柄指着陈回怒道:“你还知道回来?一个人跑到太行山里,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啊?”
陈回的师父也一言不发,似乎并没有救陈回的意思。
陈锡荣冲上去就是一阵抽,边抽嘴里还念念不停。
“你先生——”“啪!”
“哎呀!”
“有没有教过你?”“啪!”
“疼!”
“父母在——”“啪!”
“嘶——轻点”
“不远游!”“啪!”
“我知道错了!”
“游必有方!”
“教过教过,我错了,爷爷。师父你帮我说句话啊!”
老猎人——陈回的师父终于开口说道:“记源啊,不是我不帮你说话,是你这次实在太过分了。跟你一起的猎人都不敢进,就你敢,有能耐是吗?你知道太行山那是什么地方吗?年轻气盛!这次不给你点教训,你下次怕不是连禁区都敢进!”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先去把装备卸了。”陈回面对两位长辈怂成一团,再不复追踪千里的英勇。
陈回把鹿和行囊放到铁匠铺的地上,往里走,只见在叮咣叮咣打铁的学徒——傻二狗也露出憨厚的笑容来嘲讽他,陈回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径直往屋里走了……
“这小子——真是长大了……”